槐花是暮春的朗读者

文/ 段遥亭

我并非善于伺弄花草之人。喜草胜于恋花。野草随处可见，海角天涯生生不息。百花争奇斗艳，乱花渐欲迷人眼。花草和人一样各有禀性，侍弄花木需细致耐心，要了解其生长习性。要说起来，最喜欢的花恐怕是家乡渭北的洋槐花了。金黄的油菜花花期过于短暂，色彩鲜艳招蜂引蝶，适宜窈窕淑女郊游踏青。等到繁华落尽众鸟高飞，北山坡的洋槐花悄然开放，远远望去漫山遍野千树流云，疑是暮春晚来一场白雪歌。洋槐花自由野性随心随意，有无赏花人无关风月。盛开的洋槐花蔚为壮观，并非望梅止渴，而是秀色可餐入得百姓炊烟。

乡村人贫穷的日子里，春天的洋槐花是生活中一道必不可少的美味。蓓蕾初绽的槐花香香甜甜。踮起脚尖从树枝上捋一把新鲜槐花塞进嘴里轻轻咀嚼，舌尖上溢出甜丝丝的香气。放学后约上几个小伙伴出门去，捋满一柳条筐洋槐花回家，心花怒放。母亲蒸好一笼香喷喷的麦饭，来点油泼辣椒小葱小蒜，吃起来真是人生有味。有些人家采的洋槐花多得吃不了，干脆晒成干菜储藏在瓦罐里。到了冬天拿出来用温水泡透，伴以佐料，又是一道有滋有味的好菜。

去年四月中旬，西安北郊下过一场春雨。周末与爱人撑着雨伞去农贸市场。看着那些新鲜水灵的蔬菜瓜果，有一种殷实人家丰衣足食的幸福。许多菜摊上摆着新鲜槐花。问及老板——洋槐花从何处来？女人笑着说——这是蓝田的嘛。妻子高高兴兴买了一小袋槐花回家，中午蒸了一笼麦饭。配上香椿辣子、炒鸡蛋，从未尝过槐花的儿女们也吃得点头称赞。

春天的洋槐花既可鲜食，也能晾干储存。可单独成菜，可荤素搭配。鲜槐花以花瓣尚未绽放时口感最佳。最常见的吃法就是用面粉拌匀后蒸麦饭，最大限度保持其原汁原味营养清香。如果加点葱蒜、味精、酱醋拌凉粉，口感清爽，色香鲜美。现在流行冰糖槐花、槐花山珍汤、粉蒸槐花、鲜虾煎槐花、槐花小豆腐等多种吃法。野生槐花属于天然绿色保健食品，香甜美味，营养可口。

槐树也叫国槐，树姿优美，乔木高大。分为紫花槐、香花槐、刺槐、老槐好几个品种。家乡渭北高原多属刺槐。幼树葱郁挺拔，老树高大茂盛。春季花香满枝，夏日浓荫喜人，秋天落叶缤纷。槐树有独特的观赏性，园林绿化不可或缺，看上去有一种大智若愚的气质。

刺槐其实就是我们常见的洋槐，是从北美引进的舶来品。植树造林绿化祖国的年月，我们这些中学生在北山坡、南河滩的鱼鳞带上栽了不少洋槐树苗。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久未还乡，想必当年我们亲手种植的幼林应该长成风雨中的大树。

洋槐没有杨柳青青那般诗情画意，比不上桃李苹果色泽诱人。洋槐花比如林间高风亮节的君子兰，不与小花小草抢风头争高低。它姗姗来迟，大智若愚，待到暮春，“李花怒放一树白”惊艳群芳。一串串洁白花穗挂满枝头，春风过处，芳香四溢，蔚为壮观。

北国之春，山野花、油菜花、果木花次第开放。沟坡峁梁，河谷山岭，随风起舞的洋槐花香飘十里。南来北往的养蜂人闻讯而至追赶花期，酝酿一季槐花蜜。

每一种花木都有自己的花期，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我们是风雨人生的旅行者，槐花是暮春的朗读者。

编辑：林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