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大陕北》（连载211）

文/姬晓东

老汉龇牙说道。“大爷，谢谢您对解放军的一片爱心，不过您的这个，修桥用不上，还是您自个留着。”马伯雄握住老汉的手，感激地说道。“你这干部咋说话的，甚用不上，看清楚，这是上好的水桐木，拆开就是十二块木板。”老汉不高兴了，对马伯雄瞪起了眼，说。

“好好，我们收下。”马伯雄连忙表态说。

“这就对了，老汉我快八十了，打‘胡儿子’蹬不上劲，捐几块木板，算是出了份力。拴明，拿撬杠来，给我拆了。”

马伯雄和在场的干部们，感动得热泪盈眶了。

真是天时地利人和。材料差不多了，连绵几天的小雨突然停了，无定河边燃起无数支火把，堆成小山的门板、木料，被映照得红彤彤一片。李四带几十个人拼对木板，说再多找一些结实的绳子，用井绳和驮绳，捆绑最结实。

忙到下半夜，木板差不多都连接在一起了，马伯雄让几个熟悉水性的人划着小船过去，在船体后面系着四五根皮绳，绳子后面牵着五花八门的一串，是扎一起的门板、床板和棺材板。他们把两头的绳子牢牢绑在几棵大柳树上。扎好后，再划着船摆布浮桥。各种木板们，被河水猛烈地冲着，在河水里“跳舞”。

晨曦初现，远远望过去，黑压压的部队从北边陆续到达，密集地在河边集结。

“马县长，这浮桥摇摇晃晃的，走不了几步，人非掉进河里不可。”侦察连连长着急地说。

木板被河水冲得东倒西歪，马伯雄也很是着急，问当地人这河水有多深多长，村里人说最深一人多点，深处就两三丈。马伯雄想了想，木板的浮力巨大，只是受到水流的冲击才不稳定的，要是找到固定点……他想起了丁团长跳入无定河堵决口的事，便说要是我们在浮桥前挡一堵人墙，会水性的人站到深处，不会的站浅处，大家牢牢抓住木板，问题不就解决了��

河对岸，无数的解放军正在集结，“一二三四”，他们在报数，清点人数。马伯雄一声令下，率先跳进河里。“哗啦啦”，一两分钟里，干部群众纷纷跳进一百多人，大家扶住浮桥。

列队的解放军战士走到河边，看见浮桥下面的水里泡着无数干部群众时，无不动容。

“同志们，这就是边区政府和陕北老百姓对我们的爱戴。全体注意，向他们致敬！开始渡河！”一位身材魁梧的解放军首长，指挥大家齐刷刷地敬了军礼，下达了渡河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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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唰唰唰唰”，一队队解放军官兵从浮桥上奔跑过去，有的人还抹着泪水，这是幸福与感动的泪水。旅首长也上了浮桥，步子稍微放慢了些，不住地说谢谢，谢谢大家了。

“万星明，你们旅也来了！”听到熟悉的声音，马伯雄仰起头，果然看见走着万星明，身边还跟着李胡子，他高兴地叫了起来。

万星明循声俯下身子，在无数水淋淋的大大小小脑袋里，看到一张被河水和雨水浸泡的、略显水肿的脸。“马伯雄，真是你，辛苦了。”万星明说着伸手下去，马伯雄两手扶着木板，想握也腾不出。

“旅长，挡着道呢，我们要赶紧走。”李胡子说。蒙边旅起义后，李胡子被当作特殊人才调了过来，多年练就的套山鸡本领和敏锐的洞察力，使得他很快当了旅特务排长。

“好，我们胜利后再见。”万星明说着敬礼，头也不敢再回，生怕摇晃的浮桥把人甩出去。李胡子的泪花在眼眶里打着转转，他也对水中的马伯雄敬礼，转身离去。夜幕下的杨家沟村，远远望去，鳞次栉比的窑洞，被星星点点的灯光点缀。在每家的院子里，听到“噼噼啪啪”的柴火声，弥漫的是加工食物的香味，过年，也没这么热闹过。

这次支前，打破了常规，区里直接下达任务，要各家各户蒸馍馍、烙饼子、炒黑豆，为解放军提供加工好的干粮。难忘的１９４７年里，几乎家家户户储粮的瓶瓶罐罐早见了底，许多人家上了山，把地里还青涩的玉米、高粱、黑豆和米谷穗子，用剪子剪了，烧热火炕烘干，有些等不及的，索性倒进铁锅里炒干。马瑞琪让常管家去放话，完不成借粮任务的，都到光亮堂来免费领取。

这就是知书达理、知晓事理的马老爷。他想，农人们连种子、大牲畜都贡献出来了，这是拿命在支援解放军，他即使清空粮仓里所有的粮食，又有何妨呢。马瑞琪的小姨子，背上背着个猴娃娃，真来光亮堂领了三升玉米和一升麦子，刚巧碰到了姐夫，她满脸憋得通红，低声问马老爷好。马瑞琪和蔼地笑问，他小姨不进去看你姐？小姨子说军粮要得急，要忙着加工，匆匆跑到路上，还在想，多少年来高高在上的马老爷，咋也俯下身子放了身价，这世事真是大变了。

加工干粮的基本做法，是把玉米、高粱掺和点小麦、黑豆，放石碾子上滚碾，用箩子筛去米糠后，和好面兑点碱水，烙的干饼子耐饱又好携带，更重要的是，十天半月也坏不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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