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大陕北》（连载187）

文/姬晓东

马伯雄说的地方是民生商店，原为两名共产党员创办的“抗属商店”。这两年国民党顽固派加强了封锁，边区政府为促进商品流通，支持长久抗战，发出“奖励商人投资，保护商业营业，以利商业发展”的号召，极力恢复、扶植、发展商业，政府用和万合纺织厂一样对待的办法，将资金投进民生商店，实行公私合营。扩大经营后，各类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民生商店，其实是一条商业街，巴特尔转了一圈感受很深，对马伯雄说，走进这条街就走进了商品的世界里，能想到啥就能买到啥，这样的气派只有边区政府才能办到。巴特尔看见一袋黄灿灿的米，眼睛发了直，问：“米脂也种黄米？”

“当然啊，小米熬稀饭，黄米做干饭。”卖米的商人，认为巴特尔少见多怪。

巴特尔当即决定把黄米全买了。黄米和小米看起来只是颗粒大小不同，其实差别很大。黄米是黍子去壳，小米是谷子去壳。在蒙古人的眼里，黄米要高于小米，黄米炒成熟米，是蒙古人常年离不开的食物，配上酥油、奶酪和砖茶，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带着熟米走南闯北，到天涯海角也不怕。

五峰骆驼驮满了黄米袋子，马伯雄与巴特尔依依惜别，他建议还是再绕过榆林城。巴特尔说由南向北，是从边区往外拉东西，符合国民党的政策。马伯雄也想到邓总司令暗中为军用物资开辟的通道，就再没有坚持。巴特尔和大家挥手告别。

驼铃“叮叮当当”响起，撒在千年窑洞古城的大街小巷。望着驼队消失在视野里，看到民生一条街的繁闹景象，马伯雄对金秀说：“发展经济是头等大事，专署要求土地精耕细作，选择优良品种，提高粮食单产，这些都是促进经济发展的好手段。”

“是的，绥德地委新来了习书记，他亲自在郝家桥蹲点，抓出了这个先进典型，还培养出了刘玉厚这位劳动模范呢。”

“郝家桥具体有哪些好经验？”马伯雄对郝家桥村颇感兴趣，问道。

“他们就是在有限的土地上，通过精耕细作，改善土地条件，选择优良品种，提高单产等，创造出很多好办法，成效特别显著。绥德地委发出通知，要求村村学习郝家桥，人人要做刘玉厚，在绥德地区展开劳动竞赛，各县要打造出几个示范点。你看我们米脂，推荐哪个？”金秀问。

“在米脂，无论干啥，非那个村莫属吧，呵呵。”

“对，杨家沟，算一个。”金秀也笑说。

杨家沟的减租减息运动，在平稳中顺利完成。随着农人的收入增加，抽回、赎回或典地、押地的人增多，个别农户还买了几亩地。反观马氏地主，有几个堂公开叫卖起了土地，惜地如金的马瑞琪，也给杨姓农人们卖了两百零三垧，他小姨子家也买了三垧陡坡地。

“马老爷，这是白纸黑字写的，掏了真金白银，不会和上次一样反悔吧？”憨厚的挑担，低眉问道。他本不打算买的，但拗不过好强的婆姨，只好打凑和折并了许多家产，做起土地的真正主人。

“挑担你想多了，上次那地一文不掏是分的，这次是你真金白银买的。这土地呐，历朝历代不都是这样交易的，今天是你的，明天又是他的，到头来争名夺利皆是空。”

马瑞琪说着，涌现出悲愤的心情，但又龙飞凤舞地在契约上签上了大名。

马瑞琪对中国五千年的历史不敢说研究通透，但喜欢看书的他了解很多，春秋战国时期，周天子大权旁落，天下分出无数的诸侯国，今天你灭我，明天我灭你，诸侯国的关系像葫芦和瓢，压下去一个浮起另一个，楚国、齐国都曾做过春秋霸主，最后却让脱颖而出的秦国给灭了。前些年的民国也是这般，数十个大小军阀势力各不相同，有的在混战中被灭，有的苟且惨活，只有直系、奉系、皖系，才轮流坐庄。土地跟世事一样，但哪一次变化都没共产党的变化彻底。减租减息，没收土地重新分配，以后一定会有更新的一系列政策出台。说穿了，就是劫富济贫，共产党要依靠穷人来打天下嘛。

土地关系的变化，唤醒了农人对土地的最大热情。村苏维埃主席李四不再外出做石匠了，他领着大家修地造地，精耕细作，力图增加杨家沟的粮食产量，为边区贡献力量，为老百姓造福。

“李主席，你说的我们听不懂，但我们知道的是，收成好了，粮食增多了，咱留得多，地主的租子也就多，没麻达。但咋就算是给边区作了贡献？”李四笑眯眯问大家：“你们这样盘算，地主家的粮多粮少，跟他们吃多少关系不大吧。”“那不大，饿着谁也饿不着他们。”“那他们多余的粮哪去了，倒了？毁了？都没吧，多余的粮食卖到了社会上。那么社会是谁，不就是边区的几百万人。”“这么说，算是明白了一些。不管是谁的财富，到头来都到了社会上，就属于社会的财富。李主席，我们该咋干？”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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