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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并不如烟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 作者:任葆华 时间:2025-05-19

岁月将许多所谓人生大事消磨殆尽,而一些在现在看来并不太重要的事却根植在了记忆里。
  我都上小学了,可母亲给我做的棉袄还是绿花花的。为此,我没少遭受同学们的嘲笑,也没少和母亲闹别扭。可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我虽不愿穿,但又不能不穿,因为我只有那一件棉袄。再说,比起同学们的嘲笑,身体的暖和当然更重要了。
  那些年,冬天极冷,西北风吹到人的脸上,刀割似的。每逢雪后,屋檐上的冰溜子总是结得老长,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寒气凛然。乡下教室没有暖气,也没有生火炉,甚至窗户连玻璃都没有。老师让同学从家里带来塑料纸,用鞋钉钉在窗框上挡风。可那凄厉的北风发疯了似的,吹得塑料纸呼呼作响,生怕人不知道它的厉害。为了御寒,老师用谷草编成草苫子挂在窗户外面,可完全遮住又怕影响光线,只好留下半截窗户透光。即便是这样,教室里还是昏暗了许多,而且同学们的手脚依然是冰冷冰冷的。为了取暖,课间十分钟,女同学两人或四人为一组对脚,男同学则三五成群地靠在教室外的墙角挤暖暖,分外热闹。
  可热闹的是他们,而我却什么也没有。更多的时候则是悄然躲在一边,远远地看着他们。其实,我也很想和大家一起玩,可一想到绿花花棉袄,便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蔫了。可恨的绿花花!万恶的绿花花!它实在是太惹人眼了,甚至是有点招摇。我怕同学们看见了,又要笑话我。我曾尝试改变过,如把罩衣靠近脖子跟前的几个纽子扣得紧紧的,不让露出一点绿花花。可遮住了上面,却怎么也遮不住下面。因为那棉袄太长了,总有那么一溜绿花花不争气,从罩衣的下摆暴露出来。我又试着把棉袄下沿朝里折起,塞进罩衣的下面,可只要站起稍微一动,它又会顽固地钻了出来,好像故意跟我过不去似的。因此,我还是免不了同学们的笑话。尤其让我感到沮丧的是,班上那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女生也笑话我穿着女娃娃的衣服。那时她哪里知道,在我羞涩沉默的外表背后,内心正酝酿着万千波澜。这个秘密,我只和我家院内的香椿树说过。学校的白杨树不是我家的,我才不会对它说呢!因为我知道,说了,它也不会为我保守秘密的。
  教室墙上的标语写着:多鸣之猫,捕鼠甚少。班主任史老师为什么要写这样的标语?他没有说,同学们也没有人问,但我却偷偷地把它抄在了日记本里。我暗暗地下决心,一定要在学习上出人头地,一定让那些笑话过我的同学后悔自己当初的言行。可要实现这一切又何其艰难啊!语文还好办,只要认真地去写课本上的生字,背老师抄写的解词和造句,考试成绩便不会太差。而算术就不那么好办了。初上算术课,史老师要同学们注意计算方法,结果被我听成了注意计算“ 房房”。那个年代,老师和我们都不会说普通话。一提到“房房”,我头脑中立刻浮现出我家墙角给羊盖的那个“房房”。我不明白,老师为什么要我们注意“房房”?羊住的那“ 房房”和算题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困惑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这大概是我当初算术成绩一直不太好的原因之一。
  班上算术学得好的似乎只有正民和春辉两个人。正民高傲,春辉随和。他们一个坐在我后面,一个坐在我前面。坐在我后面的正民脑瓜灵光,语文和算术都学得呱呱叫;而坐在我前面的春辉只是算术好,语文就很一般了。春辉与我并不在一个生产队,他在南村,我在北村,一南一北,中间还隔着一条大渠。在竹李村各队之间,两队距离最远,但那时我们却经常在一起学习和玩耍。日子一天挨着一天地过去了,我的算术成绩在春辉的帮助下也慢慢地赶了上来。
  在一次算术测验中,正民、春辉和我成绩突出,被老师指定为“ 学习攻关标兵”,并且参加了在四县庙学校举行的颁奖仪式。当着四县庙初中的大哥哥、大姐姐和同学们的面,我风光无限地领到自己人生的第一张奖状。那一刻,我内心别提有多高兴了。回家路上,真有一种“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的感觉。虽然此后我曾获得过不少的奖状,但几乎都没有留下什么印象,唯有这一张奖状给我留下了永难磨灭的记忆,不只因为它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张奖状,更因为在这张奖状的背后,还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次算术测验快要结束时,我站起来正要交卷,无意中瞥到春辉的试卷,发现自己一道大题最后的得数算错了,便本能地拿笔迅速改了过来。要不是这一笔,我肯定就得不了那么高的分,而得不了那么高的分,奖状很可能就与我无缘了。此后很长一段时间,这件事都是我心中的一个梗。我至今清楚地记得,发给我的那张奖状上有一块花生粒大小的墨点,可能是老师在填写时不小心留下的,但在我那时的感觉中,它仿佛一块烙印,时刻都在标示着我的“小”。
  尽管如此,那张奖状后来还是被我高高地贴在了家中墙上——毛主席画像的正上方。这个秘密,我谁也没有告诉过,连我家的香椿树也没有,更别说风和鸟了。
  多年以后,我回到了早已人去屋空的老屋。门前的地面上生满了荒草。一只芦花鸡从墙根站起,瞪了我两眼,悻悻地走进了三多家。我小心翼翼地清理完屋门上的蛛网,推门进去,意外地发现那张奖状仍高高地贴在那里,灰头土脸的,一点也没有了当年的光鲜。原来张贴毛主席画像的位置,已换成了一张1981年的年画,上面的电影演员陈冲手持一枝淡黄色的枫叶,正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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