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队住在谷地北部加加林村的村长家里。房间数量有限,大家按男女分配,梁云、刘斌和努力金住在一个小房间里。山西小伙子刘斌从山西大学博士毕业后,在洛阳文物考古研究院就职。他有过在蒙古国进行游牧文化考古的经历,这次被梁云邀请过来一起勘察贝希肯特谷地的众多遗址。
野外的考古生活一如既往的艰苦,大家早已习以为常。贝希肯特谷地最大的问题是缺水,北部尤甚。苏联时期修建的水利设施已经老旧,现在基本废弃,村民们为解决人畜饮用和日常生活所需,要从很远的地方运水过来。考古队雇用了一个村民,专职运水。尽管如此,大家还是不约而同非常自觉地节约用水,想尽办法一水多用,好在中国人并非没有这样的经历。
即便是如此干旱的地方,老鼠也依然猖獗。晚上,老鼠疾步奔跑和啃啮东西的声音太大,吵得人无法入眠,梁云和刘斌不得不起来驱赶。一天早晨,刘斌刚醒来就感觉脚底有一个毛绒绒的又暖又软的物件,他坐起来掀开被子,发现是一只老鼠。那只老鼠跟人一样睡眼惺忪,懵懵懂懂,几秒之后,反应过来,蹿起来就跑,这边刘斌已经追不上了。
梁云有一只大行李箱,平常用来存放日常用品和书籍,来塔吉克斯坦的时候,带了一点零食放在箱子里,结果忘记了。等到有一天收拾行李时,他才发现,所有的塑料袋,不管袋子里是食物还是其他物品,全被老鼠啃烂了。
梁云他们先去查看了卡什卡尔墓地遗址。
根据卫星地图的指引,中塔联合考古队在卡什卡尔村的西边,巴巴塔格山的山前低缓山丘上看到了墓地遗存。这些墓地分布在四个小土丘的顶部,考古队把东北部的土丘定为1号墓地,西北部的定为2号墓地,西南的定为3号墓地,东南的定为4号墓地。苏联考古学家在调查和发掘附近地区的图尔喀、阿鲁克陶和考库姆墓地时并未发现这些墓地。卡什卡尔墓地是梁云首次发现并冠名的,这是中国考古工作者在塔吉克斯坦的首次,而卡什卡尔墓地也将成为中国考古工作者在塔吉克斯坦发掘的第一个考古工地。
考古队决定先对图尔喀、阿鲁克陶和考库姆等几个墓地进行勘察和测绘。
图尔喀墓地位于贝希肯特谷地的中部,在山前一个布满荆棘的台地上,南北长800米、东西宽400米左右的范围内有348座墓葬。墓葬按照集中程度,被分为18组。当年,苏联考古学家共发掘了219座墓葬。图尔喀墓地是贝希肯特谷地规模和数量最大的墓葬群。
阿鲁克陶墓地则位于贝希肯特谷地的北端东侧,那里也是山前平缓的延伸地带,不过地表没有任何植被,暴雨山洪冲刷出的沟壑向天裸露,就像一道道皮肉绽开的伤口。阿鲁克陶墓地非常分散,在南北长1200米、东西宽500米的区域,有286座墓葬,考古发掘了125座。
考库姆墓地是贝希肯特谷地第三大墓地,也是距离卡什卡尔村最近的一个墓葬群。它在谷地的北端,大概有120座以上墓葬分布在山前一个稍高的土台地上,但被水流冲蚀和人为破坏严重。
除了这三个规模较大的墓葬群之外,贝希肯特谷地还分布着一些零散的墓葬群,中塔联合科考队也进行了勘察和测绘。
根据发掘现场、出土文物和发掘报告等文献资料,考古队对贝希肯特谷地已经发掘的墓葬有了一个详尽的了解。
图尔喀墓地、阿鲁克陶墓地和考库姆墓地绝大多数是偏洞室墓,占比达到80%以上,墓葬形制和我国境内东天山以及乌兹别克斯坦拉巴特墓地偏洞室墓相似。墓葬封堆为低平的土石混筑封堆,封堆体积的大小跟墓主的性别和年龄有关,男性死者的封堆比女性死者的封堆大,年长死者的封堆比年轻死者的封堆大。图尔喀墓地的洞室大多数位于墓道的东侧,而阿鲁克陶墓地的洞室则开于墓道的西侧。遗骸葬式以单人仰身直肢葬为主,头向大多为正北,部分为北偏西或者北偏东。除了主流的偏洞室墓葬之外,贝希肯特谷地的墓葬还有竖穴土坑墓、竖穴石室墓,以及少量的瓮棺葬。这些墓葬普遍存在殉牲现象,殉牲以羊为主,多发现于洞室北部头端。
当然了,出土文物也非常丰富,包括各种日用陶器、铜铁和金银饰品、铁刀铁剑铁镞武器等等。
苏联考古学家通过对墓葬形制、出土文物的研究,断定贝希肯特谷地墓葬的时间段大概在公元前2世纪中叶至公元1世纪初期,墓葬中的随葬品除过陶器具有本地希腊化特征之外,其他随葬品的特征均以外来因素为主。1954年和1961年,他们对墓地出土的100余个颅骨进行了骨骼学分析,发现贝希肯特谷地墓葬人群不同于本地人群,具有高加索人和蒙古人的混合特征,是一支外来人群。文献记载,公元前2世纪中叶至公元1世纪初,占据和定居北巴克特里亚的正是大月氏人。梁云因此认定贝希肯特谷地的墓葬是大月氏人的墓葬,这里曾经是大月氏人活动的重要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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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北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