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蒿无言 清香自来

文/张炜

春雨过后，万物好像突然惊醒似的，杏花、桃花一树树灼灼绽放，柔嫩的柳叶乖巧地依着柳枝任凭鸟儿嬉戏打闹，小草冒出头，舒展舒展被压抑了一个冬天的腰肢，小城的姑娘媳妇们也被春风唤起，尽情地享受着春光，结伴赏花、踏青、挖野菜去。
　　这个时令，能食用的野菜有好几种，这大自然的馈赠，困难时期帮多少人塞满辘辘饥肠，如今肉味腻烦，倒叫人渴求野菜的美味了。
　　荠荠菜长在麦田里，苦菜在玉米地里多，白蒿芽不挑剔，田埂地头就有。白蒿实在是太平凡，叶子不像荠荠菜那样从内到外透着鲜绿，而是泛着蒙蒙的灰绿；根须不像苦菜那样嫩白直顺，而是乱蓬蓬黑乎乎贴在土地上，所以只能掐白蒿嫩嫩的新叶，当地人都说“拾白蒿芽”。
　　白蒿大概知道自己太普通不出彩，很知趣地长在田埂上、荒草里，等待阳光照耀，等待雨露滋养，等待春暖花开，报答识它懂它的人间。
　　《神农本草经》记载：白蒿，味甘，平。主五脏邪气；风寒湿痹；补中益气，长毛发令黑；疗心悬、少食常饥。久服轻身，耳目聪明不老。生川泽。
　　感谢圣贤，遍尝百草，教人医疗，给后人留下无价的养生治病之道，何况，白蒿芽麦饭又是春天不能错过的味道。俗话说，三月茵陈四月蒿，五月六月当柴烧。白蒿是时令菜，过了清明，白蒿就老了、柴了，药性也没有了。
　　或许来迟了，往年不出东头就可以拾上满满两三袋，今天一直走到西头才发现三三两两凑在一溜的白蒿。我欣喜不已，忙不迭地把白蒿芽一个一个地采摘。这春天的馈赠，这大自然的精灵！
　　回家后顾不得疲倦，第一件事就是择掉白蒿的杂叶，这个过程最耗时，然后过水几遍冲洗、浸泡，白蒿褪去尘埃，变得清爽干净了。我把一部分晾在盖子上，等它自然阴干后泡水喝，剩下的稍微沥干水，切碎，拌面粉做麦饭。
　　麦饭要做好，可有讲究，面多了，麦饭发粘；面少了，太柴。经过好几次的请教、实践，我差不多是掌握了做麦饭的技术，就是让每一根白蒿，或者是槐花、洋芋都粘上干面，抓起来干干的就行。
　　趁上锅蒸的工夫，就可以准备汁子了。葱花、香菜、蒜末一并倒入碗里，再撒上辣面、花椒面，“哧啦”，热油一泼，浇上酱油、醋，哎呀，一股香气直扑而来！还可以来一碗青辣子炒西红柿，熬成酱。这会儿白蒿麦饭也就蒸熟了，端上桌，浇上这两样料汁，不由你直咽哈喇子。
　　饭后，取两朵白蒿芽，开水冲下，灰绿的蒿芽瞬间变成翠绿的精灵，在水中蹁跹起舞，轻轻呷一口，不说话，就让那股清香慢慢沁入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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