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风吹拂,北方的花开了。
每天从必经的路上走过,总能看到有一丛格外引人注目的玉兰,雅致的紫色和圣洁的白色交织着。这几株玉兰生长在低于道路几米的地方,让我们以一种新奇的角度去欣赏这本该开在高处的玉兰。
奶奶的名字也是玉兰,像那玉兰花一样株禾高大,奶奶年轻时也是一个身姿挺拔、气质不俗的要强女子。
时光的列车摇摇晃晃,思绪又回到小时候。奶奶最是爱花,院子里种了许许多多的植株,牡丹、月季、君子兰、芭蕉等等,一个院子里的花朵各有千秋,并不妨碍奶奶最爱那玉兰,终日整饬。玉兰的成长要修剪花枝,奶奶也很爱美,爱外表的美,也爱精神上的美,就像她经常教导我们一样。
幼儿园的校车每每开到我家的巷子口,奶奶总是已经做好了饭,站在那里等着我。我和奶奶一起回家,走在路上奶奶问询着今日校园的经历,背诵一首:“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映衬着那行道路旁的玉兰,纯净而不过分艳丽,暖阳里映射着儿时春日的回忆。到家之后,桌上早已摆好了奶奶提前做好的饭菜,奶奶做的饭是街坊邻居都竖大拇指的。那时最钟情的便是奶奶做的炒土豆片,土豆片炸了之后再翻炒,加上些许辣椒面和孜然,我和哥哥争着抢着吃。每到这个时候,奶奶总会打趣着说:“陕北那地方盛产洋芋,做成各种各样的美食,就应该把你俩送去陕北,一次吃个够。”一听到要离开家,我们又满心地不情愿,却也在哈哈大笑中结束一顿饭。后来想想,可能这也就是老人心中的天伦之乐。
算着时间,春节过后闲在家里的也就只有我和奶奶两个人了。以前妈妈说让我陪着奶奶爷爷去一趟北京游玩,老人对于北京总是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憧憬,未经细细思考间,爷爷已经去世三四年了,受到触动的我因此也总想着带奶奶去一趟北京。今年反反复复提了好几次,奶奶总有说辞,其间大致意思不过是怕花钱,怕因为自己走不动拖累我,可我总觉得祖孙俩走走看看,慢慢悠悠的也是一番滋味,她累了我们就歇着,走走停停总归是伴她走这一趟。说了又说,讲了又讲,定下来之后她便开始收拾行囊,一会问我北京什么温度、什么天气,一会问我要带什么衣服、什么用品,虽然被这些问得有些琐碎的问题困扰,却也期许着我们祖孙俩的出行。
旅行期间,趣事当然很多。到北京的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去了八达岭长城。长城和市区温差还是有些大,下了火车出站之后,风里卷着雪向我们涌来,真正是看到了那“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模样。长城很长,挽着这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两个人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登上长城后,平时都不舍得花钱的奶奶,说什么也要和我合照一张,话语间也是说:“不到长城非好汉!”说罢我们对视一笑,行走间也是其乐无穷。
要说和奶奶在北京的相处都是笑声萦绕的,也不尽然。奶奶来到北京之后,经常询问我什么时候去毛主席纪念堂,旅途中总是数着日子。到了这一天,奶奶很早便整饬衣冠,我们在纪念堂门口买了准备献上的菊花。我最喜欢毛主席的诗词,经常在文学历史的学习中感受主席的光辉事迹,而在奶奶这代人眼里,主席是神圣的,他们都爱戴他、崇敬他。步履缓慢地走进礼堂,奶奶的眼眶中充盈着泪水,望着毛主席的遗体,满眼怀念。我想她是和她年轻时代的偶像以一种特殊的形式会面,完成了来到北京最重要的环节。
我们来时西安的玉兰花开了,北京的玉兰花也开了,我想那竞相绽放、香气馥郁的玉兰,就像奶奶一样,让我从奶奶带大的我的快乐童年里成长,也让我看到了奶奶年轻时的追求与信仰。
人们常说,小时候的日子无忧无虑,那我想长大了之后也会期许笑声满怀,奶奶年龄大了,耳朵听话不真切了些,走路走得慢了些,我一样地也希望,日子慢些流淌,每年仍然能看到玉兰花开,看到我的奶奶笑着。
编辑:北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