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鱼在时光里游过（外二首）

文/贺永军

无定河上游吹来的风很大
　　几千年前鬼方氏对一条鱼说过的悄悄话
　　随风散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河岸边东倒西歪的老柳树
　　无论春暖花开还是冰天雪地一言不发
　　一群饥饿的乌鸦飞来飞去聒噪
　　一个孤单的过客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
　　龌龊或纯洁的心思一念之间闪过
　　所有卑贱和高贵的姿势，没有证人证据
　　在空气里消散得无影无踪

　　一条鱼一边在时光里自由自在游着
　　一边忍受着无可奈何的捕食
　　一匹灰色的豹走在暮色里
　　树林里鹿和兔子探头探脑嚼食草叶
　　像嚼食着一些时光的碎片

　　时光里重见天日的真相寥寥无几
　　有的被大洪水冲刷出来
　　有的被沙尘暴卷掠出来
　　有的是被几个盗墓的蟊贼
　　用洛阳铲挖掘出几千年前的是是非非

　　白天和黑夜像脱钩的鱼儿一样悄悄溜走
　　捉住一个白天在砧板上剖开
　　里面是黑夜
　　再捉住一个黑夜剖开
　　里面还是和昨天一模一样的白天
　　隐藏在云彩里的村寨
　　大雨，倾泼而下
　　几千年的所有日子都已发霉
　　只有那些酒，越活得如火如荼
　　在隐藏在云彩里的村寨
　　所有人豪情满怀
　　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腰里不别一把刀子的就不许来

　　侠客、刀客和刺客
　　纷至沓来
　　雨过天晴的时候
　　那个名叫小怜的女子莞尔一笑
　　就让恩怨情仇的整个江湖
　　从梦中醒来
　　在时光里半推半就老去
　　天地悠悠，就不要走得太远了
　　停留秦朝，在黄昏的高台上席地而坐
　　大泽乡阴云密布，燕雀在土坯屋前徘徊盘旋
　　秦直道巨车万乘，尘扬蔽日
　　赵高侧耳聆听鹿鸣呦呦
　　李斯优雅写下一行暗藏天机的小篆
　　望眼欲穿，徐福和三千童男童女一去不复返

　　每一次日落，都有一万个不情愿的影子
　　明枪暗箭，就是长生不老药
　　传说最早的帝王，只是一个恃强凌弱的村汉
　　强悍蛮狠，对所有反叛不屑一顾
　　易水河畔的风声淹没了歌声
　　神机妙算都是一些翻来覆去的套路
　　风花雪月和人，都在时光里半推半就老去

编辑：晓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