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姬晓东
连马苗也当了纺织厂长,这个世界真的变了。万向明来到自己的万利毛纺织厂,被嘈杂的机器轰鸣声包围着的他,头脑分外清晰,这也是这些年练就的本事,在南京军统训练营里,他做到遇事不慌乱,杀人把鲜血飞溅脸上,也不眨眼。
在延安刺杀马伯雄失败,却让亲姐姐倒在自己的枪口下。深知延安保安部门厉害的他,按照刺杀预案,带着遗憾连夜而逃。几天后,从报纸上确认了遇刺身亡的是万仙如。姐姐作为共产党的县委负责人,这样级别的女干部,在延安光天化日之下被刺而亡,南京方面也感到振奋,国统区的媒体连续爆炒多日。上峰原打算让他离开陕北,见他连亲姐姐都敢杀,就佩服他禽兽不如的狠劲,便指令负责筹备榆林站,接着担任了国统榆林站的站长,主要任务是对邓宝珊、高双成等与中共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将领,明里暗里全天候监督。如愿以偿回到了榆林,万向明除了为党国干事,也夹带私活,继续为毛纺织厂堵截羊毛原料。战时的榆林,物资奇缺,物价飞涨,各种原材料一天比一天紧张,许多有钱也买不到。面对那么多订单,他简直应接不暇。为不引人注目,他特意在西门外搞定一个客栈,明为检查站,暗地里为他收缴羊毛。没想到,“老朋友”巴特尔也撞到枪口上。
万向明对外的身份还是万利毛纺织厂老板,秘密建起军统站后,在物色人员上下了一番功夫。南京方面派来两名短期工作人员,协助他建站并招募人员。这年头拉起大旗自有吃粮人,但军统的招人条件十分苛刻,要招到适合的人很难,两个月才招了两名,而要找副站长更难。思来想去,万向明只得找到在高双成麾下失意的袁主意,两人一拍即合。给昔日的部下当副职,袁主意也心甘情愿,因为军统是他梦寐以求的部门,他也佩服万向明的狠劲,更理解一名有信仰的国军,如果心慈手软则是百事不成。
“老袁,通共分子高双成死后,接替他的左协中表现如何?”万向明问。
“一丘之貉。姓左的与八路军三五八旅,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还亲自替他们找府谷县党部,要过八路军士兵。”
“我就奇怪了,左协中是井岳秀一手栽培起来的人,咋也与共产党那么亲近?”万向明说着,觉得不可理解。
“是共产党会来事。高双成病了,延安派医生来;死了,派高级代表祭奠。灵柩运回蒲城路过延安时,听说连朱毛都惊动了,专门举行祭奠大会,朱德、林伯渠现场出席,还写了‘练兵辛勤,驱逐倭寇著功勋;救国友谊,传来讣报悼善邻’的挽联,高度评价他。”
“邓宝珊、左协中一个个老谋深算,与老蒋面和心不和,心怀鬼胎,我们的任务很是艰巨呐。好在,我们是有信仰的人,为党国的事业,牺牲性命也在所不辞。”“对,我们在所不辞。”“呜——”警报拖着长声,刺破了榆林城的暗夜,这还是日本飞机轰炸后的首次。“什么情况?”万向明问道,警惕地熄灭了灯。
这是员怨源缘年愿月员缘日,一个举国欢庆的日子。日本宣布投降了!
这天,是榆林中学开学的第一天。久未见面的同学们还在宿舍里热聊,听到警报声纷纷跑出。只见学校工友摇着铜铃,边跑边喊:日本鬼子投降了,同学们起来游行啰!
提灯是来不及了,同学们翻箱倒柜拿出被子、棉衣,抽出里面的棉花,再把衣服撕成布条缠在树枝上,倒出油灯里所有的煤油,举着制作的火把,锣鼓大镲早就敲打起来,师生们浩浩荡荡上了榆林大街。
榆林是倾城出动,如溪流般的各行各业和广大市民,从各条小巷里汇流到街头,认识与不认识的人们,都在击掌欢呼,所有的商铺统统开门,老板们将瓜子、洋糖、糖棋子和瓜果桃李吃食,或塞进欢庆人们的手里,或是“天女散花”,装点城市。
晋陕绥边区总司令部和二十二军司令部,邓宝珊和左协中将军穿上笔挺的军服,他们步履矫健地走上街头,光彩熠熠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是啊,从卢沟桥事件到今天,中国人民整整浴血奋战了八年,用无数人的生命换取了来之不易的伟大胜利。
“总司令,您说后抗战时代,会是咋样?”左协中问。邓宝珊的眉头皱起,说:“前途未卜,但无论出现任何意想不到的情况,我们只要相信光明,就有希望。”万向明与袁主意站在街角隐蔽处,盯着邓宝珊和左协中从面前走过,两人的心里翻江倒海,想着后抗战时代。八年里,国共两党真抗战也罢,假抗战也罢,围绕着抗战这个主题进行合作。现在一夜间,共同的敌人被打跑了,两虎再次相遇,定会决一雌雄。米脂的欢庆活动是从吹响大唢呐拉开的。几十把唢呐齐吹响《大摆队》,开启庆祝胜利的大游行。市民们踩着《得胜回营》的节拍,游行走得铿锵有力。
(未完待续)
编辑:晓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