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许新晓
仲秋，正是桂花飘香时节，满城行道树的桂花树，翠绿的叶片下缀满簇簇的黄色花朵，散发沁人的芳香，空气里都是香甜的味道。此时，岁月沉寂心里的那缕桂花香又慢慢飘浮开来……
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我的小学时光是在农村学校度过的。那时上的公社小学，是一个陈旧的大四合院布局，一进校，就看到院中有一棵高大挺拔的桂花树，树干苍劲斑驳，枝繁叶茂。新学年开学之时，正是校园那棵桂花树花香四溢的时候，一簇挨着一簇的小黄花点缀其间，幽香扑鼻，散发出生机的气息。改革开放的第二年，又是桂花飘香时迎来了又一个新学年，学校新来了位头发已花白的女教师。
这位老师姓徐，具体的年龄我们也不知道，她教我们小学三年级的算术课（现在称“数学”）。徐老师就住在靠南的那栋房子一间昏暗的房子里，推开窗户就可见到那棵高大的桂花树，闻到桂花香。
徐老师留着当时女同志盛行的齐耳短发“上海发型”，戴着副圆框眼镜，头发已花白，脸上皱纹不少，给人沧桑的感觉和奶奶般的慈爱。但她一站在讲台上，给人的感觉又不失威严，讲课的声音洪亮，工整的板书透出坚毅的力度，透过眼镜片的眼神十分严肃。
第一次作业，我就受到了徐老师的“黄牌”警告。作业本发下来，我发现本子上第一次出现了那么多的红叉叉，和同学们一一核对，答案一样，别人得勾，我却得叉，有些不服气地找到她，想问个究竟。原来徐老师是反对我写的美术体阿拉伯数字。那时我手上有一本教学办黑板报美术字的书，觉得那些美术字好看、美观，对美术体字充满好奇，兴趣十足，写字、作业时尽情模仿，“1”的上面带个钩，“7”也要弯几笔，觉得蛮漂亮的。心里颇有些不快，找她辩解。课后，徐老师把我叫到她的办公室，也是她住的房间，先表扬我写字工整、干净，然后缓缓地给我说，算术是一门严谨的课程，阿拉伯数字一定要写清楚，一眼就能辨识，不能让人产生误解、产生歧义，不然会造成严重后果，还说作业不是搞美术，要讲究准确、规范等。
这些道理，当时并没有多少体会，成年工作后，在学习、工作中，从书籍、历史中也获知了不少因电报译名同音或笔误、字迹不清晰而造成军事上的被动、经济交往损失的案例，回想当年徐老师的纠正、提醒，方知是多么重要、用心良苦。当时表面虽点头，内心却在想，是您老眼昏花看不清楚。离开时，扫了下她的房间，窄小的房间收拾得很整洁，书桌上的书、作业本摆放得整整齐齐。以后作业虽慢慢改过来，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
三年后，又是桂花飘香时节，我到县城读初中，离开了这所农村公社学校。对徐老师的了解，也只是只言片语，据说她是新中国成立前的名牌大学数学系毕业，原本在省城工作，因为家庭出身不好，被下放到农村劳动锻炼，爱人也离开了她，改革开放后，给她恢复了工作，已是50多岁，农村学校缺教师，就让她到公社小学当了老师。多年后回想，徐老师经历坎坷，青年时就遭受这样的沉重打击，是多么的坚强。而让她站到三尺讲台上，她爱护学生，倾尽一切把知识传授给学生们，更教授我们从小要培养良好品德，做人做事如学习一样，要严谨、认真，来不得半点马虎。
离开公社小学、离开徐老师，可校园那棵桂花树却一直生长在心里。工作后有一年回到那里，特地跑去学校看看，已无当年的痕迹，昔日陈旧的校舍改造一新，进行了扩建，新教学楼、办公楼、宿舍楼，窗明几净，还有一块大操场，四周还种了一些树，但那棵高大的桂花树被毁掉了。还听说徐老师已作古多年。望着眼前既陌生又熟悉的校园，已闻不到往昔的桂花芳香，心里一时十分失落，还隐隐作痛，为桂花树，更为徐老师。
时隔多年，校园的那棵桂花树仍深深印在记忆里，沁人的芳香仍时时飘在心里……
编辑：晓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