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爸爸有关的几个片段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 作者:武庆梅 时间:2024-09-13
文/武庆梅 爸有事来城里,事情一结束便要回去,说是城里人多、车快、楼高,呆着不习惯。我陪他去车站买了票,穿过候车室,一直送他到车上。 车子半个小时后出站。回家路程不算远,但客车全程低速,且走走停停,大约得四个多小时才能到我家门口。 我问爸吃了晕车药没有,他说吃过了。我担心他口渴,买了瓶矿泉水和几个苹果,并叮嘱他坐前排,缓解晕车的不适。等车的间隙,我反复叮嘱他,沿途各站,尽量不要下车;如果要上厕所,记得早点返回车上,别误了车;车上热,把外套脱掉,下车记得再穿上,别感冒了…… 爸爸终于被我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哈哈,放心,我这么大人了!又不是小娃娃……”瞬间,我也乐了,是啊,什么时候我和他换了角色? 少年时外出读书要坐班车。冬天清早,屋外漆黑一片,爸妈打开手电筒(为了不影响还在熟睡的妹妹弟弟),帮忙收拾行李,并泼一碗热滚滚的鸡蛋汤给我。不久,远处传来微弱悠长的班车鸣笛声,声音太远,我常常听不到。这时,一直侧耳细听的爸爸,看看钟表说:“再过十分钟左右,班车就到咱家路口了。” 他披着棉袄外出,在凛冽的寒风中,等待班车。车来了,黄白的灯光刺得人睁不开眼。车门一开,爸爸赶紧掏出一支烟递给司机,“抽支烟暖暖!”然后回头,飞快地帮我搬行李,并嘱咐我坐前排,那样晕车不厉害。接着,他又和司机絮说:“路上慢点……”那时,我常常觉得他啰唆、唠叨。 车子开走了,他和妈妈仍停在原地,直到车子驶出视线,才怅然若失地返回家。 和妈妈相比,爸爸少了几分活泼有趣。记忆中,他总是谨小慎微,偶尔脾气很大,难得开怀大笑。所以,我与他,不如和妈妈那般亲近。甚至,少年时代,总觉得他太迂腐、刻板,有些烦人。如今,我已到中年,回首过往,感激与愧疚交织,不得不承认,爸爸,已经尽他所能地给予了我们一切。 初二那年,我近视了,需要配眼镜。那时,镇上一副眼镜得好几十块,不算便宜。毕竟当时一个乡镇干部的月工资也不过四百块。 出乎意料的是,爸爸不同意我在镇上配眼镜。他怕镇上的眼镜店不够正规,会影响我的视力。“第一副眼镜,还是到正规医院配个好点的。”爸爸决定带我去绥德二康医院——那是我们周边最好的医院。我有点愕然。平日里有点抠门的爸爸,这次一点都不小气,甚至很大方。 班车沿着307国道一路东行,爸爸和我都晕车。我一路吐得昏天暗地,大部分时间都有气无力靠在爸爸肩头或躺在他怀里。他呢,强忍着晕车的难受,顾不上擦去我溅在他衣服上的污渍,紧紧握着我的手,轻声劝慰着。 途经一个小站,我去上厕所。晕乎乎间听到爸爸在外面跟人说:“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家娃娃,她晕车,可别晕倒了……”片刻后,一个中年妇女进来,看了看我,问道:“你可以自己走吗?你爸爸在外面急坏了……” 到了绥德县城,司机将我们放到二康医院门口。配眼镜的过程似乎很顺利,具体细节我都没印象了,只记得爸爸反复和医生说,要配好一点的。最终,眼镜配好了,镜框120元,镜片360元。 戴上眼镜后,整个世界都清晰起来。县城的街道宽大整洁,还有好几层高的楼房。 我说:“爸爸,县城真大,楼也高。比咱们石湾街都美气。”爸爸微微笑了笑说:“你好好读书,以后见到的路更宽、楼更高。” 配完眼镜已近下午,过了班车返程的时间。我们打算第二天坐车回去,爸就近找了一个旅馆,一天20元。我晕晕乎乎地睡着了。醒来后,爸爸说他打问到一辆班车,途经我家,因维修延误了正常返程时间。看我想当天回家还是第二天再回。我想了想,城里也就是楼高车多,再没什么可看的,就和爸爸商量着当天回去。 返程中,我依然晕车难受,一直枕在爸爸腿上,一度睡得昏沉。为了不惊醒我,爸爸始终保持挺身直坐的姿势。唉,他向来晕车厉害,那天却得撑着全部心思照看我,不知怎么忍过来的? 初中三年,我都在镇上就读,成绩还不错。中考前,已经参加了本县和邻县重点中学的自主招生考试,且都过了录取线。可最终填写志愿时,我却非要报市里的重点高中。结果开学后,刚参加了军训,我又吵着要换学校。这给爸爸出了很大的难题。市里的学校不给退档案、学费,县重点中学的校长又因为我志愿上没填写他们学校不肯接收我。爸只是一个农民,他不知应该找谁帮忙要回档案,也不知去哪里凑钱。 我那时太不懂事,单把自己的意愿看得最重,全然没有考虑过爸爸的为难。也不知他是怎样地辗转求人,最终才算解决了这件棘手的事情。 也许是自小太被爸妈宠爱了,后来在择业、婚姻等问题上,我仍然任性、轻率地选择,由此引发的波折让爸妈、甚至是叔叔婶娘,也跟着焦急难过、耗心费力,一次又一次。曾经,爸爸对我寄予厚望,如今,他肯定很失望吧?想想,真是惭愧。 爸爸在家里排行第三。从小,他并不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十七八岁的时候,他开始学做木匠,出师后就在周边村庄给人家做活儿,剪窗棂、打木柜、做家具,样样做得不赖。结婚生子后,家里日子过得紧巴巴。和其他人家相比,我家的饮食就差一些。有一次,邻居家的小女孩儿把白面饼掉地上了,妹妹捡起就吃,连饼上的土都没吹一下。这一幕,被不远处的爸爸看到了,他的眼泪“啪”地就掉下来了。当天,他就去买了大米、白面回来,暗暗发誓——再苦再难,也不能让家里缺吃少喝! 爸爸脾气不好,不时和妈妈拌嘴,这是我们成长中为数不多的烦恼。我常想,要是他们对彼此的耐心,有对我们这些孩子的一半就好了,就不会有任何争吵了吧? 编辑:图图上一篇:《1924鲁迅长安行》(连载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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