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念与观念摄影

    图1《大摆战场》 王庆松 2004

图2 《盲流梦》 王庆松 2003-2005

文/ 铜川市群众艺术馆 辛国炜

观念摄影在摄影领域产生，其实质是观念艺术对摄影的利用和转化，它是从观念艺术中抽离出来的一种相对独立的艺术创作手段和形式。观念摄影更注重当代艺术的图像观念在摄影媒介中的运用和把握，同时是当代摄影发展的结果。艺术家按照心中的构思进行拍摄、呈现影像，阐述观点、揭示矛盾，表达艺术家的思想观念，着重个人观念对于特定问题的思考。本文从观念出发，分析为何研究观念摄影、认识运用观念摄影更加能触动观者的思索和引发其情感的共鸣。

观念一词最早出现在《孟子·告子上》中，这里的“观”指观察，而“念”则表示思考。我们知道，观念是在实践当中，各种认识的集合体引发的思想，观念有极强的主观性和抽象性，需要依靠带有普遍表意功能的语言、文字、图像等来传递。观念来自于思想而不是意识，这是因为意识中的事物只达成了事物的形态，这种形态是单一的、具体的，这种单一的具体事物形态并不能引起主体意识的行为动机，在主体没有进行抽象的形式进行行为时，就达不成“观”的实质形式，所以，意识本身并不能引起主体观念的产生，只是达成观念的条件。主体在意识形态的差异里引起的意识的运动，是思想的开始，思想的开始是问题的存在，在主体为达成目的引起的思想里，形成了抽象而来的方法的产生和形式的内容，这是观念的内容，所以，观念的形成是思想的结果，对于这种结果的表达，是主体的意识形态的表达，在思想的作用里表达出的形式是为主体存在的观念。所以，思想所表达出的主体的意识形态是为观念。具备的本能意识和存在的具体环境决定着本身的思想，本身的思想决定着自身的观念，自身的观念决定着自身的行为。个人的行为呈现了思想，思想呈现了观念。所以，观念是主观性和抽象性的。

有什么样的意识能力和环境条件就会有什么样的思想；具备什么样的思想，就会有什么样的观念；有什么样的观念，就会有什么样的行为。例如，我们在拍摄牡丹花的时候，牡丹花是具体的形态，如果只看到了牡丹花，也仅仅是塑造了牡丹花的外部形态。我们知道，摄影作品的评判准则是：形神兼备，具备形而上的表达。“形”是指对被摄物的外部形态塑造，要求主题鲜明、主体突出、画面简洁；“神”是指在塑造被摄物形态之外还要蕴含有文化内涵、有思想高度；“形而上”是指被摄物形体之外抒发出的精神、内涵及作者的情感，是超越于实际被摄物的道理和思想。所以，在塑造形态时，则越来越强调“神”的塑造。也就是说，在拍摄牡丹花时，我们如能看到牡丹花形态饱满，色彩艳丽，雍容华贵，这时就是意识的产生，但也仅是“观”到了事物的形态，没有产生“念”，即这种单一的具体事物形态没有引起思考，因为没有问题就没有思考，也就没有观念的产生，只是达成了观念的条件。如果我们问自己，如何能表达出牡丹所散发的精神气质和寓意？这时就有了问题的存在，对问题的思考是意识的运动，是思想的开始，为表达牡丹所散发出的精神气质和寓意形成的方法和产生的形式和内容即为“念”，就是观念的内容。整个思考解决问题的过程，是思想的过程，从问题提出到获得答案是思想的结果，思想的结果形成观念。通过“观”塑造牡丹花雍容华贵的外部形态，通过“念”表现出牡丹的傲骨和精神气质，抒发牡丹幸福美满的寓意，傲骨是牡丹的精神，幸福美满是牡丹的文化内涵，对牡丹“念”的塑造亦是作者情感的表达。这时的牡丹，花非花，是观念表达的结果。

媒介是指承载并传递信息的物理形式。本文讲的是艺术媒介，在艺术家与欣赏者之间存在着一道相互隔阂的屏障，他们之间要想沟通交流，发生联系，构成一个完整的艺术实践活动的整体，就必须谋求一种能够相互理解的中介物，这一中介物就是艺术媒介。因此，对一个艺术家来说，熟悉艺术媒介的性能并能熟练地运用它们自如地塑造艺术形象，是最起码的要求。也就是说艺术作品的诞生，如果没有艺术媒介，一切艺术活动也就无从谈起。不同的艺术门类采用不同的艺术媒介，创作出不同形式的艺术体裁、品种或样式的艺术作品，如观念艺术以摄影艺术为媒介发展成为观念摄影。

影像是人对视觉感知的物质再现。影像可以由光学设备获取，如照相机、摄像机等。影像是指通过光学镜头将被摄体所反射的光线形成光学图像，聚焦在照相机里的胶片上，曝光形成潜影，再经过显影定影暗房过程，在胶片上形成被摄体负像，负像被复制在正片上便得到正像。负像和正像都叫影像。

随着经济、科技、艺术的不断发展，摄影的语言、光线、构图、影调、透视、色彩等等不断趋于多样化，在对光、瞬间、空间的把握和研究上不断在丰富，纪实摄影、商业摄影、艺术摄影的边界在不断拓展中带来了摄影观念的突飞猛进，观念摄影丰富了摄影的语言，摄影在与观念艺术的结合中，更加注重思想观念和情感的表达。

当代艺术（ContemporaryArt）指“当代时期”的艺术，表现与时代同步的当代生活、科技、社会、文化的艺术，又指具有“当代意识”或“当代形式”的艺术。通过各种各样的艺术实验和形式表达，艺术家传递观念，表达看法和思想情感，而不再仅仅局限于审美的考虑，扬弃“现代”的观念，越来越多地使用大型装置、行为表演、录像、摄影作为主要的媒介，创作典型的当代艺术作品。当代艺术具有全球性、文化多样性、社会介入性和技术相关性等特点。

当代艺术可追溯到20世纪实验艺术的先锋，法国艺术家马塞尔·杜尚（1887年7月28日—1968年10月2日）于1917年用小便池创作的《泉》。杜尚如果把小便池只当成小便池，那它永远只是一件生活用品，但如果从另一个维度来审视它，它也能成为艺术品。从这一个观念来讲，杜尚的这一作品打通了“艺术”和“非艺术”的界限。艺术史上史无前例的革命就这样发生了，从而拉开了当代艺术的序幕。

观念艺术（Conceptual Art）又称为概念艺术、思想艺术，是用来描述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中期产生的一类强调观念的艺术作品的术语。这些作品要么非常明显地将以前作品所强调的视觉重心消除，要么完全抛弃传统艺术中对于质感和完美的强调和永恒追求，而代之以对某一观念或思想的陈设和反映。世界上最著名的观念艺术家之一，美国“观念艺术”开创者，艺术家约瑟夫·科苏斯（JosephKosuth，1945- )将观念艺术定义为：“哲学之后的艺术”。简言之，相对于艺术形式，更重视内在观念和概念表现的艺术，都可以称之为观念艺术。广义上的观念艺术对二战以来出现的装置、影像、行为、录像，乃至摄影艺术、绘画艺术等都有极深的影响。约瑟夫·科苏斯曾说过：“自杜尚以后，艺术就在观念的层次上存在着。”杜尚即使不能被称作观念艺术的鼻祖，至少也是观念艺术的重要思想源泉。杜尚及其作品，对观念艺术后来的蓬勃发展影响深远。观念摄影随着观念艺术的发展而在摄影领域产生。

近年来，“观念摄影”一词，被摄影专家、学者广泛地认可。需要指出的是，早期对观念摄影做出定义的是美国摄影史学者纳奥米·罗森布罗姆在其编著的《AworldHistoryofPhotography》（世界摄影史）一书，观念摄影挑战“真正再现”的原始概念和“精确复制”，是一种以摄影为媒介的观念艺术创作。其实质是观念艺术在媒介上的一种延伸和演变。它是从观念艺术中抽离出来的一种相对独立的艺术创作手段和形式,它更注重当代艺术的影像观念在摄影媒介中的运用和把握。观念摄影真正兴起,归于20世纪60年代观念艺术开始蔓延向摄影，观念艺术家开始青睐摄影,始形成观念摄影。我国当代摄影领域最早明确出现“观念艺术”是1988年《摄影报》第44期上署名为当时中央美术学院学生的王虎、王友身、陈淑霞、刘庆和的一篇名为《我们的作品等待社会的检验》的文章。摄影的社会功能在观念摄影的出现与发展中更加健全，观念摄影拓展了对摄影本体的理解，传统摄影美学的范畴被突破。

下面，我们通过作品分析来感受观念与观念摄影。

如图1所示，王庆松的《大摆战场》，如上文我们对观念的阐释，可以看到作品中的观念视觉元素，“观”是充满画面的近似“文革”时代的大字报的招贴与疯狂的粘贴招贴的人群和满地的广告碎片，“念”是意指广告大战和抢做广告背后带来的巨大利益和随之而来的名誉以及都市中充满了广告，并且到处可见的广告，以巨大的字体强迫你不得不看，人们为什么被华丽虚假的文字修饰的广告牵着鼻子去到处走，都市的灵魂在哪里？这个问题深深触动观者的思索和强烈的共鸣。

从上面的研究分析，我们可以直观地看到，观念也是一个摄影的语言和表达的方式，这是本文选择研究的角度和诠释观念摄影的方法。

王庆松《盲流梦》这幅作品，如图2所示，是作者在大都市生活感受的情感观念写照，1993年作者从湖北荆州来到大都市北京，2003年开始创作这幅作品。作者在北京历经了10年，在这10年中北京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作者作为盲流一员情感万千。

作品场景是作者在北京电影制片厂的摄影棚中搭设出的楼房与环境，用不同的模特演绎了在北京的盲流的生活。画面中人员众多，观念视觉元素众多，我们一个一个分析。“观”其一是从外乡来北京工作、打工、漂泊的人群，“念”意指在大都市中生活的不易；“观”其二是不同的众多房间，“念”意指在不同环境中人的命运各自发生着不同的故事和人生经历；“观”其三是各种方向的路标，“念”意指都市的飞速发展；“观”其四是拆迁的标志，“念”意指在都市的盲流居无定所，无容身之地；“观”其五是泥泞的环境，“念”意指盲流的生活对环境的不可选择。作品的观念是指在都市现代化建设进程中生活在都市中的不同人群的命运和人对都市的变迁的不可选择性，作品是作者内心情感的宣泄，引发观者对于都市生活的思考，尤其引发都市漂泊人群的共鸣。

观念摄影是由多种观念视觉元素组成并通过观念元素进行思想表达的艺术形式，观念元素在观念摄影作品的内涵与思想表达方面具有极为重要的作用。作者在创作观念摄影作品时将自己的观念蕴藏于观念视觉元素当中，通过观念视觉元素向观者表达自己的观点。无论是从材料、工具、技术、技巧的选择还是作品整体结构的安排，都有其自身的创作方法与形式。尽管作品最后完成时会以不同的视觉方式呈现，然而,观念元素始终是观念摄影思想表达得以实现的媒介和视觉语言，用以传达作者个人的主观思想。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对观念和观念摄影的研究具有重要的意义,可以帮助我们理解与解读观念摄影作品，指导我们观念摄影作品的创作。

编辑：图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