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大陕北》（连载164）

文/姬晓东

这些天，她从马伯雄和万仙如的爱情里，懂得了许多，只有打跑日本鬼子，才能过上真正幸福的生活。万星明是带着千人的主官，自己一个女人，咋能住在军营里影响他呢。

万星明琢磨着萨仁花的话，对她更加尊重与爱了。“萨仁花，不管咋样，我们这次见面，要给你兑现承诺。”

“啥承诺，我们还需要承诺吗？”

“娶你的承诺，兑现的已经晚了。”

听到万星明娶萨仁花的消息，大家伙十分高兴。马伯雄一口否决了万星明吃顿饭就算办婚礼的想法，说一定要按米脂的风俗，热热闹闹办一场，风风光光娶人家，并说是他从蒙地领来了萨仁花，他就当仁不让是萨仁花的娘家人。万仙如反对他大操大办的意见。马伯雄说你多虑了，操办不符合共产党的规矩，但你哥是国军，这方面没有约束，再说咱米脂是大后方，正常的生活该有还是要有的。万星明和萨仁花也反对。马伯雄说从你们的身上，我见识了啥是真正的爱情。这个婚礼一定按照陕北风俗来办，我还要请一位德高望重的先生，给你们证婚。

马伯雄要请的是李鼎铭先生。那天他中弹后，被紧急送到李先生的诊所包扎，后来又换过几次敷药。每次来这里，马伯雄都要与先生深入交谈。

李先生用“摩擦专家”逃跑、保安团解散和共产党越来越得人心等具体事例，分析说边区政府取代国民政府是大势所趋，而且形势将发展很快，还说他完全想通了，只要共产党召唤，随时可以出山，为抗日胜利和国家的繁荣，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李先生还殷殷期望马伯雄也投身时代洪流里，迎接新世界的到来。恩师的指点，他自然点头称是。马伯雄说了万星明的情况，请先生做证婚人，先生痛快应允，李夫人还提出可以让萨仁花从他家出嫁。马伯雄大喜，原打算找家客栈出嫁萨仁花，现在从李先生家，真是难得。他替万星明和萨仁花，谢过李先生和夫人。

万星明归队在即，婚礼开始举行。新房是马家大院萨仁花的宿舍，贴了喜庆的窗花和对联，房里装点得喜庆红火，到处拉了彩绸。婚礼头一晚，万仙如、金秀和马苗，陪萨仁花住在李先生家里，几个人拉了半夜的话，直率的萨仁花奉劝几位好姐妹，说女人要抓紧做女人，早点把自己嫁了。各有心事的三人面面相觑，频频转移话题。

次日一大早，李夫人早早起来，给大家熬了一大锅红豆汤，意思是喝了这碗汤，所有的人和新人一样，日子都能过得红红火火。两声长号一吹，八抬大轿起轿，唢呐队打头，秧歌队压后，万星明把吉普车放置一边，换上红色的新衣，骑匹高头大马，浩浩荡荡来到李先生家，给压门的几个年轻女子“行贿”了红包，方进到房间里。女人出嫁是最漂亮的时光，这会儿的萨仁花安静地坐在床上，一头浓黑的秀发高高绾起，身着右开襟的绿色蒙古袍，腰间扎一条白色带子，脸上化着淡妆，看着比平时妩媚几倍。她曾悄悄问马伯雄，说她带着蒙古族袍子，婚礼上想穿，可以不？马伯雄觉得蒙汉服饰别出心裁，自然应允。萨仁花又提出要骑马出嫁，被当即否决。马伯雄苦口婆心讲了通坐轿子的好处，萨仁花心花怒放。

万星明与萨仁花端坐床上，李夫人拿来两个面盆大小的蒸馍，让他们双手捧在一起，这叫接碟，意味着很快能生两个大胖小子。接着在他们身边，又围了十几个小蒸馍，这叫围儿女，意味着儿孙满堂，多子多福。新娘子蒙了盖头上了轿，唢呐再次响吹细打起来，娶亲的，送亲的，一队人马起程。轿夫们齐唱“轿夫曲”，把轿子里的萨仁花颠得昏天黑地，以至于喊着要下轿，是万星明眼疾手快，才没让她就地摔倒。进新房前，李夫人对两位新人说，褥子的四角下面压了东西，谁抢得多，谁就有福气。喊着“一二三，冲”，两人却手挽手走进去，不慌不忙拿出下面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大家啧啧这是一对恩爱夫妻。最后的环节是接碟和接缘，接受亲朋送来的吃食，谁吃得多谁就有福，他俩又是平分秋色。

进入证婚的程序，头戴瓜皮帽，身着长袍马褂的李鼎铭先生，先对两位新人表示祝贺，又与大家同喜同贺，然后笑吟吟道：榆林公子万星明，蒙古族女子萨仁花，喜今日嘉礼初成，良缘遂缔。蒙汉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诗咏关雎，雅歌麟趾。瑞叶五世其昌，祥开二南之化。同心同德，宜室宜家。相敬如宾，永谐鱼水之欢。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互助精诚，共盟鸳鸯之誓。此证！

亲一个，亲一个，纺织厂的女工们起哄道。已换上军服的万星明显得十分拘谨，还是萨仁花大方，扳过万星明的脸，就是一通猛亲。欢呼声与掌声响成一片。

金秀害羞地捂住眼睛。马苗的眼睛投向他处。马伯雄朝万仙如投过炽热的眼神，正遇她也投过同样的眼神，四目相对，碰触出火花，两人心里涌出了潮湿的、复杂的情愫。

再亲一个，亲一个，女工们喊声依旧，闹腾得不亦乐乎。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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