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唱巴山

文/李焕龙

说镇坪县有个钟宝镇，你不一定知道在哪儿，但说它的最高峰鸡心岭你就明白了。因为，鸡心岭这个一脚能踏陕鄂渝三省市的地方，有个享誉华夏的景点名称：自然国心。

说钟宝镇有个凉爽宜人的五眼泉露营基地，你不一定知道有多凉快，但说它在化龙山上你就会相信。因为化龙山是大巴山的第二高峰，顶端海拔2918米，且属国家级的自然保护区。

立秋这天，为了避暑，我和友人结伴，顶着38度的高温从安康城区出发，经平镇高速公路，一个半小时到达干洲河上游的五眼泉露营基地，刚好正午12时半，而这里的室外温度只有22度。打开车门，山风一吹，一身暑气顿时退去，随之而来的是山风中的树木清香、山花浓香，以及河风吹来的温润与甘甜。

当干洲河从化龙山流出3公里，遇到东山的河沟来水迎头一冲，河道就哗啦一下折了个大弯。当一弯平地在陡峭的两山之间平平展开，就诞生了一方雅致的盆地。过去，这里是山民修田种稻、繁衍生息的黄金之地。封山育林、脱贫攻坚政策实施以来，山民出山，进城入镇，这里退耕还林还草，成了山花的王国。当地青年刘蕾申请县镇两级支持，在这个名叫水岔湾的开阔地上，轻轻地置入了一个露营基地。

他们把沿河而上的村道改造为旅游公路，两边自然生长着用树木、杂草形成的天然绿化带；生态停车场上开满鲜花，仔细一看就是山地上任意疯长的野花；接待大厅是钢架、玻璃、石板构成的临时建筑，游客中心、餐饮服务都巧妙地安排在这里；星罗棋布的帐篷房里可用餐、可品茶、可睡觉、可聊天、可办公、可读书、可发呆，正中的一个大间可烧烤、可开会也可歌舞；点缀其间的蒙古包关着门，挂着帘，透着神秘；山边的小木屋全是实木，木房、木床、木桌、木椅，一缕缕的木香引人进入原生态的生活境地。将它们串连起来的道路，是用沙子、石板铺设的，让人的每一步都能实实在在地回归乡村；路边以花草为栅栏，栏外的空地上长着应时的蔬菜，最好看的是黄瓜、豇豆，那么长又那么粗壮，那么绿又那么鲜嫩，园工正在采摘，说午饭给咱全上自产的食材。走过菜园、茶园、庄稼地，又到河边，立于角地上的两棵核桃树粗达一抱，高过20米，遮荫近一亩。但经营者没有因为“项目开发”叫它让路，而是因势利导，辟为草坪，系上秋千，让其如我儿时的村头树下、旧时的院落广场那样，成了儿童的撒欢之地，成了人们交流、散步、集会的理想之地。

穿过枝叶繁茂的竹林、密不见日的树林，拐个小弯，眼前豁然开朗，两座老式土房改造的民宿，如热情、靓丽的村妇喜气洋洋地站立面前。我最感兴趣的是：新改造的民房保留了老旧的土木，用上了时尚的电器；复原了各类房间的农家生活场景，收藏着家具、农具等老物件；一间书屋透出书香，让人探得了乡土中国“耕读传家”的优良传统，又似乎看到沐此家风的有为少年正由此健步走出曲折的田埂、走出苍茫的大山。

在从民宿集群到五眼泉去的河坎上，我惊奇地发现了一片齐齐密布的七叶树。这跨河连坡、郁郁葱葱的七叶树，它的原产地在印度，位列“神树”前茅。唐僧取经时从佛教丛林带回了菩提、娑罗、无忧、七叶四个“神树”品种，试种于关中与陕北交界的宜君县，培育成佛教场所、皇家园林植用的特殊品种。由于菩提、娑罗属热带植物，北方不适，不久断种。因而，我国不少庙宇后来所植的“菩提”，实则是形似菩提的七叶树。那么，化龙山脉的干洲河上游为何会有大面积的七叶树呢？我问向导：此处过去是否有庙？答曰：我爷听他爷的爷爷说，从这块林间台地，下到水岔湾边上的田北台地，早先就是依山傍水的寺庙群落，相传有印度高僧讲法，与法门寺、少林寺、塔尔寺均有往来。据传当年古建众多，工艺考究，是大巴山深处十分罕见的一大文化景观。只可惜，后来毁于兵匪、战乱，只留下这大片的七叶树。

穿过七叶树护卫的林荫小道，钻进老树、荆藤缠绕为蓬的山谷，沿干洲河而上，缓缓行走半个小时，就到了五眼泉景点。在镇坪及周边的重庆巫溪、湖北竹溪、安康岚皋等县份久负盛名的五眼泉，其实就是干洲河源头的五个泉眼，它们分布在溪谷的两岸，长长奔涌，形似五指。当化龙山涵养的五股山泉汩汩流淌，汇为一体，人们惊奇地发现：此地岂止是块河滩漫湾变成的旱平地，它与两边青山融为一体，简直就是一个巨舟！于是，高僧命名这块高山平坝为“干舟”，命名滋养它的河流为“干舟河”。久而久之，山民将其讹传为“干洲河”。

沿河返回时，因有叮咚作响的泉水、哗哗流淌的河水伴奏，我便一路哼着小曲儿，节奏分明地轻步快走，上十分钟就将同行的文友甩了几百米远。向导赶上来，问我为何如此轻松愉快、速度轻快，我说山好树好水好景好音乐好，我要好好享受！他问如何享受，我说赶紧下到露营基地去，选个临水的帐篷住下来，于夜深人静时与河水对歌、对话。他问为何，我说好久不闻自然河流如此纯净、如此天然的天籁之音了，我要好好聆听，好好交流，好好融入。

编辑：图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