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封闭偏僻的山村,见世面少,知道豆花泡馍这种吃食是二十六岁以后的事情。
十几年前从部队复原回来,在一家技校打工。一天早上忙完所有工作时已经过了饭点,饥肠难耐,跑到学校食堂,人家告诉我,只剩下豆花泡馍,而且已经没豆花了。豆花泡馍就豆花泡馍吧,总比啥也没有强些。几分钟后,食堂老板端给我一碗泡馍:一碗用浓浓的豆浆煮得热气腾腾的锅盔馍片,上面漂着一层红红的辣子油。不是说豆花泡馍吗,怎么是豆浆泡馍?我疑疑惑惑地吃了一口,嗯,味道不错,虽然馍片还有些硬,但完全符合我的口味。似乎偶遇了我期待已久的某种感觉。
第二天早晨,当我在上班的路上看到一家豆花泡馍店时,就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食客极多,大家在门口交过钱,各自拿着红红绿绿的餐票等着服务员把饭端过来。不一会,一碗豆花泡馍外带一碟小菜摆在了我面前。这时我才顿悟:豆花泡馍原来不是把馍泡在豆腐脑里,而是将馍片用豆浆烩软,盛进碗里,然后再盖上一勺豆花,豆花之上撒香菜、卤香黄豆及盐和辣椒等调料,最后舀一勺滚热的豆浆从顶浇下来,使调料均匀融化。吃到嘴里,馍软汤浓,香、辣相得益彰。吃完豆花泡馍,我浑身出汗,有一种各个毛孔都张开的舒服感觉。
我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喜欢上豆花泡馍的。我开始出入于分布在大街小巷的豆花泡馍店。冬天的早晨要是能吃上一碗豆花泡馍,既饱肚子又暖和身子,没有比这更美的早餐了。几年下来,几乎吃遍了市区所有的豆花泡馍。我对同事吹牛,我完全可以画出一幅市区豆花泡馍地图。
豆花泡馍是宝鸡的特色小吃,近几年名气越来越大,但它的价钱依旧低廉。电视剧《我爱我家》里有一句台词:“这等粗食如何吃得?”“粗食”不由得让我想起豆花泡馍。它的确是粗食,首先主要原料黄豆就是粗粮,这种饭食的制作也较为简单,大概创自历史上某段艰苦年代。但要把这粗食做好却并非易事。上好的豆花泡馍不仅调料有十几种,而且对黄豆、熬制豆浆、馍片都有特殊的要求。馍是关中锅盔,采用独特的工艺加上香料烙成,厚约两寸左右,金黄色,外脆内韧,用刀切成薄片;豆花用优质黄豆经过泡、磨、煮、点等传统工序制成,口感嫩滑,软而不散。用浓汁豆浆加佐料将馍片和豆花滚汤烧煮烩成一碗,豆花洁白,温润似玉,馍片如秋叶浮面,豆浆浓郁,像琼浆玉液。再伴以调制的小菜,简单实惠,精致
又解饥渴。
近年,越来越感觉没有豆花泡馍可吃,一是自己的要求越来越高,二是许多店家越来越浮躁,经营者多为急功近利之徒,豆浆清淡到接近白开水、辣子少而油多或是豆花散而无味,正宗豆花泡馍越来越少。
城里一家泡馍店生意做得非常火,早晨去晚一点,需要排上二十多分钟队才能吃上。有一次排队时无意间发现老板在操作间里窃笑,没太在意。待到端上饭坐下开吃的时候,才明白他在笑什么:小菜碟里混杂着豆腐脑的残渣。很明显,这是把前面客人吃剩小菜碟端进操作间,直接在上面夹些新菜盖上,再端给后面来的客人。突然觉得这碗里似乎也有一股怪味,莫不是用了地沟油?老板吝啬到连一碟小菜都舍不得,怎能不会用地沟油!胃里泛起一阵恶心,愤愤地扔下筷子,摔门而去。
不过,只要时间宽裕,我宁愿多走一些路,也要到做得用心的店里去吃一回,毕竟,豆花泡馍已成为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编辑:小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