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掐苜蓿,我想准能挑起许多人儿时的经历吧?我则不然,从去年才开始的。小时候因我家住县城没有苜蓿地,要掐苜蓿须到较远的千河对岸的马家山上或塬上。哥哥姐姐去时从不带我(嫌我走不动),气得我拿个空篮子坐在地上大哭。有时边哭边用脚蹬地面,甚至把地能蹬个坑来,可他们就是不带我去。没办法妈妈看我哭得可怜,过来拉起我去附近的麦地挑荠荠菜。这个儿时的遗憾后来渐渐淡忘了,如今闲了下来,有了时间正好去掐苜蓿。
我们几个好友相约来到渭河河畔,在枯草丛生的苜蓿地中开始掐苜蓿芽。蹲下来扒开枯草,用手轻轻地掐下它羽状复叶互生的嫩芽,捧在手里仔细观察。见它托叶部分与叶柄合生,叶边锯齿状,一个芽上三四片叶子,它是多年生的草本灌木植物。叶子与叶柄连在一起,苜蓿芽形似鸡腿状。掐着这些“鸡腿”,我的思绪飘到两千年前的汉朝,张骞出使西域时苜蓿连同核桃、葡萄、石榴、蚕豆、番茄等诸多农作物一起千里迢迢,历经千辛万苦,才风尘仆仆来到我们中原大地,安家落户,生长繁衍,生生不息。
过去,这小小的苜蓿草肩负着部队战马草料的艰巨任务,有“牧草之王”的美称,它被视为军需品。常言道:兵马未到,粮草先行。其中的草就是干苜蓿,可见苜蓿那时候多重要。一粒针尖大小的苜蓿籽,蕴含巨大能量。从西域到中原,到更远的东南,从汉朝到现代,播种了多少次,服务了多少人,喂饱了多少马匹牲口!从西到东,它和它的伙伴开拓了后来文明世界的“丝绸之路”,在东西方贸易中起了不可估量的作用,更是我们祖先向文明迈进的见证。
从百度中了解到苜蓿不但营养价值高,还有药用价值,具有清胃热、利尿、下膀胱结石、除湿、去黄疸之功效。时至今日,它依然是我们餐桌上的美味佳肴。旺火重油炒,与河蚌肉炒食,冷吃是上海、江浙、淮河流域人的吃法。焯水凉拌、包饺子是我们西府人对苜蓿情有独钟的吃法,西府妇女做苜蓿菜的方法不下五种,最简单的是把掐回来的新鲜苜蓿芽捡去杂物淘洗干净,与黄豆芽焯水后与涨发适量的粉丝放在容器中,放上调料、芝麻粒、干辣椒面,经滚烫的菜籽油“滋啦”一炝,再淋上岐山香醋,凉拌了吃。苜蓿翠绿,豆芽金黄,粉丝雪白,的确阳春白雪。在这色香味俱佳的菜肴面前谁能不垂涎欲滴?
在那“瓜菜代”的艰苦年代里,苜蓿成了人们最主要的粮食替代品。农村人的搅团碗里,玉米面糊糊都离不开苜蓿。天天吃苜蓿妈妈怕我们厌倦,就变着法子给我们做。把苜蓿用水焯过剁碎与韭菜、焙过的核桃仁包饺子,那种特有的香味一直珍藏在我的记忆长河里。她把淘洗干净的苜蓿与发好的面团揉在一起给我们蒸或烙苜蓿馍馍,这样的菜馍馍可香呢!母亲还把淘洗干净的苜蓿撒上干面粉,拌匀上笼蒸熟,就是香气扑鼻的苜蓿麦饭,趁热剜上肉臊子,更好吃。
如今大鱼大肉吃腻了的城里人,对苜蓿也很青睐。你看渭河两岸的苜蓿地里,掐苜蓿的人多得比长在地里的苜蓿还多。不光有上了年龄的人,还有不少俊俏的大姑娘、小媳妇边掐苜蓿还边拍抖音,玩得嗨得很。我们也禁不住诱惑,在苜蓿地里打起滚来。雪丽姐给我递眼色我俩同时上前抱住楚楚,我顺手扯下其口罩,我们三人笑作一团。掐完苜蓿我们下到河道,与清清的河水戏耍起来。捡平、薄的小石片打水漂,在嶙峋的石头河滩上跑着、笑着、闹着,这些都是掐苜蓿带来的快乐。
苜蓿能保持水土流失,它耐旱、耐寒,把沙土牢牢盘住,防风固沙。初生的根能深入地下,植株可生长20年以上,产量高。生长力极强,一年能割四次,根还能改良土壤。掐了、割了再长,从头再来。它坚韧的精神令人肃然起敬。
编辑:慕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