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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叶背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 作者: 孙秀杰 时间:2020-12-30

雨,就这样没来头地下了两天多。乡村的路,是泥垢的,踩到脚下的感觉却是厚实的。虽然有点打滑,可我爱这种雨后的泥泞。尤其是风吹过来,看白杨树的叶子,被风吹起,飒飒的光亮,心一下子就回到了久远的时光。
  我爱风吹叶背的日子。
  天气到了这立夏季节,地气是升腾的,仿佛要达天际。天地气交,万物华实。人怕是最要耐性子来扛过酷暑的。人要造化形容,方可世代香火不断;但人赖以生存充饥的谷物、瓜果、菜蔬,全凭在天地氤氲之时成长。忍此炎热熏蒸,方晓造化弄人。一个夏日晒脱三层皮,我们乡下人,黝黑黝黑的,是真的苦。可看着风吹过庄稼叶子,唰唰一片片泛着银光,这时心里面的快乐,是没有播种过土地的人,没有在秧苗间走过的人,没有在齐腰高的庄稼田野边坐着抽过几袋烟的人,永远无法感受的,永远无法企及到那样的幸福的。
  我爱风吹叶背给予我的,真真切切生命的爱。
  小时候,乡村是贫困落后的代名词。一到夏天,热得孩子们没地儿躲避,就盼着一阵风吹,一阵雨来,寥寥无几的几把草编的破扇子,早被左右邻里扇掉了把,扇得一片一片随风脱离,热得知了都没气力叫,喘气儿的,活着的都知道了,热了!河道早干涸得剩了浅浅的水,遮不了羞,狗刨也没地儿撒欢去了。这时大小人儿,都扯着一条条麻袋片子(秋天农村用来装粮食的麻袋,不用就可拿来占地纳凉,看露天电影铺垫,下雨还可挡雨),到处寻找着树荫凉。老家农村路旁种的都是大白杨,叶片大,少虫,长得快,成材早,但除了做椽子,好像派不上大用场的。但遮阳、防风沙很好,成片成片的,很有气势。虽然华而不实,外强中干,但那时对热天的我们躲荫凉是极其热爱的。
  年龄小,又穷,读了书的是知道有电扇,但没钱买。空调是没听过的。一夏就躲在杨树下纳凉,只要父母不督促着下地拿虫、拔草,就感觉幸福得不要不要的了。几个童年的伙伴就这样横躺竖卧在破麻袋片子上,看着太阳在叶间闪烁的光线,随风而支离着。有时我们唱着不完整的歌谣,有时说着父母无缘无故谩骂我们的话,有时几个会玩儿着猪仔(一种猪后脚长的形状不同但可立着的骨仔,四个还是五个已记不清楚了,可以玩耍的器具吧。那时是没有熊抱娃娃、汽枪、小汽车等等),也有不欢而散的时候,但小孩子没有隔夜仇,第二天依旧呼喊着凑到了一起……
  那时的天是朗朗的蓝,蓝蓝的热,从日头起,一直到夜半,都有风吹过。我们几乎都能预测到了:哪阵风带来了雨,哪阵风是路过的摇摆一下而已了。
  很穷的时候,却是很快乐的。我们欢叫着,一天天地盼望着长大,盼着能快快地走出乡村去,想看看外面的太阳,是不是和我们这里的一样热烈。
  长大了,走出去才知道,地球只有一个太阳,照到哪里哪里亮。而城市里的钢筋水泥在阳光下更热,因为隔绝了土地,土地是吸热的,所以才能生长万物!


编辑:慕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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