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天的一场疫情，除偶尔戴着口罩上街买点蔬菜、食品和日用品外，基本上都是在室内看书、看电视、玩手机，做家务，呆得无聊了，到阳台上看看周围的楼房，仰望楼房夹缝中露出的天空。
一天，突然发现对面小张阳台上挂的鸟笼不见了，过去长得很茂盛、春天花开得很艳丽的盆景叶子也枯萎了。回想起来好像半年多没看见小张了，顿生疑虑。疫情基本控制后，下楼散步，在小张楼下碰到他们一个院子的老丁，才知去年底小张因病去世了。他还年轻，比我小十多岁，怎么就早早走了呢?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感伤。回家的路上情不自禁地回忆起搬到这里居住后的一些往事。
二十年前我搬进现在住的房子，小张家在我东边的三楼，他阳台上养了六七盆花，青枝绿叶，春秋两季花开的时候，鲜艳漂亮，红的、粉的、淡黄的、雪白的，好几种颜色，非常养眼。初搬来的一段时间，天蒙蒙亮时，总听到外面有阵阵鸟叫声，我在阳台观望时才发现，原来是小张阳台上挂着的两只鸟笼中的小鸟在上下跳跃并唧唧喳喳欢唱。他房顶鸽子屋里养的几十只鸽子，经常从房前屋顶一阵风样地飞来飞去，并不时发出“咕咕”的叫声，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让人赏心悦目。
那时，家里烧水做饭还用蜂窝煤炉子，阳台拐角堆放着引炉子的竹棍木柴等，一次不小心，木柴着火了，烟雾弥漫，小张在他的阳台伸长脖子大声呼喊我：“阳台着火了！”并要过来帮忙。幸亏火势不大，我和老伴奋力把火扑灭。至今我清晰地记得，当我向他投以感激的目光时，他向我挥挥手，并竖起一个大拇指。当时对面几个阳台上都有人观望，唯独他第一时间给我通报险情，使我家免遭一灾。
十多年前，老伴身患疾病，多少个夜晚我难以入睡，独自一人忧虑压抑、不知所措，惶惶不安地在阳台上走来走去，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极度的痛苦和无助，使我对生活几乎失去信心。每当听到小张笼里鸟儿的欢唱和鸽子的咕咕叫声，又唤起我坚强面对困境的勇气。小张曾告诉我，他与妻子好几年前就离婚了，一个人带着儿子，即便如此，他仍积极乐观地面对生活，种花养鸟，一年四季，不论天晴下雨，寒天雪地，不厌其烦地爬上屋顶，给鸽子喂食喂水。既当爹又当娘，把儿子拉扯成人，并当了兵，后来退伍安排了工作，总算苦尽甘来，熬过了最艰难的时期。他曾对我说，准备尽快给儿子说个媳妇，也就尽到责任了，但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心愿还没了结，他却走了。
其实好多次我都想抽时间去他家坐坐，一来表示对他的感激，二来顺便看看他养的小鸟和鸽子，同时观赏他的盆景，学习他养花的经验，总想着住得很近，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阴差阳错，一直未能如愿。然而来日并不方长，他比我小了许多，却悄悄地先我而去，如今再也看不见他阳台上的鸟笼和笼中的雀跃，再也看不到屋顶上鸽子的阵阵飞翔，再也听不到他笼中小鸟的欢唱和鸽子的咕咕叫声，再也看不到他阳台的鲜花和盆景了。
小张走了，但他对生活积极向上的精神深深地烙在了我心中，他养花养鸟养鸽子的执着，也激起了我养花的热情。每当朋友在我阳台看花称赞时，我总会指着对面阳台，讲述当年我观赏小张盆景的感受；每当我游览家乡的田园风光和自然美景的时候，青山绿水，蓝天白云，鸟语花香，使我仿佛又看到了无限放大了的小张阳台上的鸟笼和盆景。
编辑：张瑞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