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风雨总有一天会再回到我的高原

我的陕北之一

高 原

　　抖落了岁月的风尘大地依然从容沉寂

　　混混沌沌源起三皇五帝盘古开天辟地

　　高原徐徐隆起大河蜿蜒曲折奔流东去

　　巍巍壮观梁峁起伏沟壑纵横沧海桑田

　　浑黄一片于天之高远大地之绵延万里

　　没有细雨没有和风没有冰凌没有瑞雪

　　哪里有半点令人柔肠寸断的杏花春雨

　　弥漫天际遮天蔽日的漫漫黄沙和尘烟

　　一派空旷辽远且触目惊心的洪荒原野

　　雪虐风饕蜡象奔驰银蛇飞舞一望无际

　　山有山的身影原有原的执着沉默无语

　　伟岸神奇超越想象斯亿万年无法企及

　　一丝春风让满目的枯黄有了星星绿意

　　面对着久违的春天双手颤抖满眼泪点

　　顷刻顿感高原伟大生命顽强生生不息

　　遥想当年我的祖先赤脚踏着这片土地

　　头顶永远高悬着一钩千年不沉的孤月

　　临风站在高原之巅守卫着古老的家园

　　俯瞰驼峰上西出阳关望尽天涯的商旅

　　打着呼哨儿舞着弯刀浑身酒气的铁骑

　　自蛮荒岁月就曾无数次瞭望苍茫原野

　　山那头的遥远总难逾越另一山的遥远

　　无数次出走流浪的念头在脑海里漫溢

　　想挣脱千丝万缕牵肠挂肚无休的绊羁

　　却总被盘根错节的长长蔓藤死死纠结

　　总会在某个阳光上山漫不经意的时间

　　突然疯了一样在千山万壑中四处浪迹

　　越过巍峨的大山越过青黄不接的季节

　　鲜血淋淋的赤脚踏过荆棘丛生的黑夜

　　去寻找在梦靥中早已枯黄不已的麦田

　　有多厚重的黄土就有多么深奥的道理

　　深情陶醉于这精壮和充满血性的土地

　　和抬着头颅裸着青筋露着傲骨的高原

　　不分季节不分昼夜不知疲倦坚守信念

　　岂能容得下一点点贪婪和自私的心理

　　有多深情的放歌就有多少苦难的泪水

　　任凭疾风暴雨和天打雷轰的肆意妄为

　　面对神灵和魔鬼永远敞开宽阔的心扉

　　容得下四季非难莫名指责和蛊惑谣言

　　让烈火一般的灵魂高高照耀河谷山脊

　　灵魂的出走难掩对生和死的不尽挂念

　　多少次回头张望对你倾诉不尽的眷恋

　　庆幸心中有了这块神奇而伟大的土地

　　头颅顶着这片碧空如洗蔚蓝色的苍天

　　才有这无穷的骄傲和自信引领着向前

　　历经风雨总有一天会再回到我的高原

　　颤巍巍执杖而立看世事沧桑风霜雪月

　　如雕塑般满脸尘土白发苍苍髯须飘逸

　　一遍遍品尝岁月风雕雨蚀的醇香记忆

　　骄傲地瞭望着我的村庄和璀璨的星际

　　我的陕北之二

　　高原狼

　　任由思想的高度

　　登临万马奔腾的 云头

　　望尽天际

　　连绵不断的蛇象飞舞

　　仿佛在冰河时代

　　大地迸裂 哀鸿遍野 

　　火光冲天的故土

　　瞬间凝固成波涛万顷

　　广袤起伏的黄土高原

　　一丝不挂的祖先

　　舞动长满虱子和杂草的

　　冲天长发

　　搂抱着肆虐呼叫的黄河

　　苦难挣扎 撕心呐喊

　　古铜色的躯体

　　溅满了斑驳厚重的泥土

　　留下满背血淋淋的偷情抓痕

　　孕育出黄褐色 背负梦想的

　　高原狼

　　在千山万壑间

　　四处狂奔 放声狂吼

　　悠扬撩情的信天游

　　死去活来 活来又死去

　　不能不死 注定要死的

　　高原爱情

　　如同迎风矗立在崖畔上

　　滴血的山丹丹花

　　在无数次撕心裂肺的阵痛后

　　梦想 丛丛而生

　　忧伤悲凉的道情

　　道不清，说不明

　　道清也不清

　　没完没了，没了没完

　　仿佛要把万年的苦难

　　和千年的相思

　　挖空倒尽

　　踏着震耳欲聋的鼓点

　　任凭

　　红绸漫卷婀娜

　　情歌婉转嘹亮

　　留不住飞扬的黄土

　　和疯狂张扬的舞步

　　穿越了千年的风花雪月

　　最终熬煎成托天的造型

　　成为大漠落日的背景

　　凄美柔情 却掩饰不住

　　如火如荼的内心

　　荒凉而躁动

　　挂在悬崖

　　积满尘土的长号

　　再也吹不响呼天的嚎叫

　　游荡的灵魂

　　再也找不到归宿的坟茔

　　透过流岚薄雾

　　幽蓝色的眼睛

　　依稀看得见

　　远古梦幻般的森林

　　蓝天 白云 溪流

　　头戴花朵的狼群

　　……

　　我的陕北之三

　　母亲河

　　——谨以此歌献给我的母亲

　　长风凛凛 鬃毛飞舞

　　总在

　　岁寒料峭 明月高挂的黄土高坡

　　狼群以歇斯底里的哀嚎

　　祭奠这条历经沧桑 满目疮痍的 

　　母亲河

　　透过时空高远的 记忆

　　和高原上残阳如血的 余晖

　　依稀瞭得见

　　天的尽头

　　一片紫气吉祥的 彩云

　　凝结成晶莹剔透的 雨点

　　滴落在清风摇曳的 枝头

　　从此一条美丽如梦的 河

　　少女般

　　柔情依依 婉转萦回

　　沿着长满青青绿草的岸堤

　　一手举着美丽的花朵

　　一手牵着神奇的白鹿

　　盈盈一水 欢歌而来

　　明亮的眸子里

　　能看见大海波涛的影子

　　清脆甜美的歌声

　　能抖落布谷鸟骄傲的霓裳羽衣

　　满怀烂漫憧憬

　　却一头涌入这空旷浩瀚

　　令人诅咒的高原

　　所有的兴奋和歌声

　　顿时凝固成僵尸般

　　冰冷苦难的石笋

　　迷茫 困惑

　　惊愕 诧异

　　冲动 忘情 不知所措

　　在恣意调情的唢呐声中

　　孕育了狼的部落

　　带血的脐带水

　　溅满了干裂的 河床

　　任愤怒的 舞步

　　踩踏成漫天飞舞的 尘土

　　绽放出丛丛野性的花朵

　　于是

　　流过了 干裂的天荒地老

　　流过了 苦涩的春秋无数

　　没有爱的河床

　　疯狂地长满了 卑鄙的谎言

　　尽管暴戾的 高原

　　和恣意妄为的 风

　　把童颜粉红的 脸庞

　　撕裂成沟壑纵横的沧桑

　　把甜美的情歌

　　呐喊成撕心裂肺的不舍

　　却死死抓住活命的草根

　　终于

　　用一把干瘪得没了春天记忆的柴火

　　在破落的洞穴

　　升起了凄美且温情的袅袅炊烟

　　唤醒了高原遗忘多年的迷梦

　　找到了回家的路径

　　从此每个凋零的长夜

　　有了春发一般的喃喃细语

　　每个妖魔游荡的亮红晌午

　　总能听到叫魂的锣鼓

　　每个恶浪翻滚的潮头

　　总能感到母爱深情的抚摸

　　千年的厮杀中

　　狼群捡拾到万年的温存和呵护

　　从此 有了情歌的高原

　　便有了硷畔上一次次的瞭望

　　便有了高坡上悠扬的歌喉

　　便有了麦垛上演绎不完的爱恨情仇

　　独守河堤

　　枯朽枝头

　　等待

　　等待着下一个浪头

　　等待着有爱重来

　　等待着不知为什么的

　　下一个等待

　　从炕头 到山头

　　从对面圪梁梁

　　从二月冰凌如花的河畔

　　从千山万壑 大漠黄昏

　　牵挂着天的这头

　　到天的那头

　　荒凉的高原

　　忧伤的母亲河

　　仅有的爱意和温柔

　　在即将冰封大河的 季节

　　注定要去兑现命运的轮回

　　右一个回头

　　左一个回头

　　在高原的绝壁悬崖 沟壑纵横间

　　千转百回成九十九条

　　不死的信天游

　　犹如鱼儿峁呆滞绝望的眼睛

　　凝望着眼睑充满血丝的狼群

　　千呼万唤中

　　最终挣脱了忘情的 牵手

　　向海的方向奔流

　　孤独的狼群

　　相信

　　山丹丹花再次怒放的时候

　　同一条河流的另一朵彩云

　　还会高高飘拂在高原的天空

　　守望着狼群

　　总在

　　岁寒料峭 明月高挂的黄土高坡

　　狼群以歇斯底里的哀嚎

　　祭奠这条历经沧桑 满目疮痍的 

　　母亲河

　　周日阳光

　　沏一杯热茶

　　端坐在阳台

　　细细品味周日懒散的阳光

　　街上行色匆匆的狗

　　表情凝重 不时地

　　向经过的每个角落 张望

　　执着地寻找散落的 骨头

　　漫不经心打开

　　桌上那本封面精美的诗集

　　深吸一口略带铅的味道

　　越发迷糊起来

　　似乎是一群低头玩手机的人们

　　不知和谁在说着

　　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忽儿哈哈大笑

　　要么喋喋不休

　　茶杯上舞动的轻烟

　　飘来飘去

　　像催眠的曲儿

　　捋着隔窗而入的光线

　　梦想在指尖上灿烂地开花

　　很想昏昏睡去

　　不知在梦的那边

　　还有没有原来的自己

　　一冬无雪

　　这个冬天

　　如此漫长

　　阳光迷离

　　天空 由最初的湛蓝 渐次昏黄

　　还有憋闷的雾霾

　　这个冬天 没有雪

　　当然没有雪花飞舞的的姿势

　　没有春风习习的味道

　　这个冬天 只有

　　毫无抒情的风 

　　恣意干吼

　　风干了

　　城市上空的丝丝空气

　　风干了

　　乡间田野里干瘪的河流

　　风干了

　　枝头包涵春天的花蕊

　　风干了

　　一个个鲜活的头颅

　　使他们如干尸一般

　　挂满街头

　　一冬无雪 于是

　　忘记了

　　雪花的模样

　　忘记了

　　雪的穿行和飞扬

　　忘记了

　　雪拥窗前 高杯进酒的潇洒

　　忘记了

　　去腾开心底的一片纯净

　　安放一场酣畅淋漓的爱情

　　节气停不住脚步

　　岁月已记不住颜色

　　一冬无雪

　　于是 一冬无语

　　守望麦田

　　无数次 悄然出走

　　流浪的灵魂

　　还是回到 孤独的村庄

　　守望着

　　记忆中泛着麦香的麦田

　　守望麦田

　　总在想象 深情捧起

　　金灿灿麦穗的样子

　　找到热泪盈眶的

　　甜美相拥

　　守望麦田

　　戴上斗笠 荷把锄头

　　哪怕麦芒刺身 燥热难忍

　　总也动摇不了

　　挥汗如雨 下地的冲动

　　守望麦田

　　凝视着满地的金黄

　　麦穗不语

　　举头仰望蓝天白云

　　默默感受百花芳香

　　我也不语

　　痴痴等待 下一缕清风

　　掀起层层麦浪

　　守望麦田

　　等待圣洁的麦田

　　绽放满地哲思的光辉

　　顷刻间 欣然顿悟

　　风解衣衫 手舞长袖

　　浑身赤裸

　　挥刀开镰　 

　　作者简介：

　　惠雄文，陕西清涧县乐堂堡李家沟村人。中共党员，英语教育硕士，中学高级教师。陕西省诗词学会会员，全国中学文学社团研究会副会长。

编辑：慕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