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对于己亥年,着实有点吝啬。
冬风起时,好多人就开始想雪,如今小雪过了,大雪过了,大寒都来了,雪呢?
不知道雪去了哪里!
小时候不爱雪,雪却频繁地下。往往一个夜里醒来,茅屋的门就被大雪封住,推不开了。母亲要取水做饭,就吆喝父亲起来,一起开门扫雪,雪过了膝盖,只能用铁掀开一条小道,人能过去就行。从门口延伸到院塄,再下台阶去河边,在熟悉的地方,砸冰取水。这个画面,如果让李子柒去做,可能很唯美,但现实就是现实,当时取水的母亲,瑟瑟发抖。
颤栗的原因不仅仅是衣衫单薄,还有那时的日子,看不到希望的生活。下雪,对于农村人来讲,不是休憩,而是无奈。不劳作就没收获,日子将无法改善。大雪封山,也是最饥荒的光景。
山里常常起风。风带着哨子,整夜整夜地吹响。吹得人心凉。大雪遇到大风,就成了风搅雪,封门封户不说,会改变雪山的静美,山梁处裸露,山沟里堆积,对于不经常进山的人,处处都是陷阱。
雪停后,太阳出来也是傻白的,没色彩没温度,阳坡的地方可以日渐消融,而阴坡呢,只能期待来年的春天,积雪才能化作雪水。有一年去库峪给舅爷家拜年,在野猪窝迷路了,一个人在阴坡的雪窖里翻滚,欲哭无泪。难得的是,看到了几百只锦鸡,它们也无助地结队出来觅食,看到了我,没有害怕,和我一起在山沟里攀援。这是我今生看到最大的野生锦鸡队伍,也就忘却了冷与痛,继续走在雪地里。
好像越穷的年月,雪越爱下。童年少年是在饥饿中度过,也感觉那些年的冬天特别冷,大雪说来就来,常常让人不得出门。什么打雪仗,堆雪人,是吃饱肚子的人干的事,我们那时候几乎没有那个闲情逸致,也不知道大雪封山了,还有画家喜欢,还有诗人咏叹。
出山工作后的日子,雪是一年比一年下得薄情了。除过特殊几年,几乎看不到所谓的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近几年,在关中道,想看到沸沸扬扬的大雪,几乎是奢侈的。就是回到了汤峪河,也没有了满山白,没有了当年雪的气势。
今年的天气预报里,有几次都说要下雪了,很多人充满了期待。你不得不承认,期待下雪的人,都是日子惬意生活幸福的人。我给他们说我当年对雪的憎恨,如同爷爷奶奶对孙子说当年的苦日子一样,听者几乎不信。大雪节气那天,我写了篇《大雪》,想了雪,结果雪不见了踪影。直到今天,也没有看到真正意义上的下雪。
昨天早上起来,看到屋顶白白薄薄的一层,就有了欣喜,雪终于来了。开车到蓝田,经过白鹿原,也感觉有了下雪的样子,可是进了县城,路面干净,空中无雪,充满失望。后半天,天空飘了雪花,可是落下来,就是水,就是泥,没有一丝一毫的雪趣。昨夜做梦,遇见了大雪,希望今早起来,会有白雪皑皑。梦想照不进现实,生活中的雪,不知道是否在路上。
雪呀,过去恨你你偏至,现在想你你不来,你是否知道了什么,不愿意来?如果是,你就随意吧,不能为了所谓的想念,而污了自己的贞洁。
编辑:高思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