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美自有祥鸟来

单位办公楼前，有一个篱笆墙围合而成的大院落。

单位办公楼前，有一个篱笆墙围合而成的大院落。除了道路和车位外，尚有偌大的余地。

单位领导的倡议：好好规划，创造优美的工作环境，不能让这片市区中金贵的院落闲地，沦为杂草丛生的荒宅。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各抒己见，积极贡献着自己的造园方案。谁都期待着自己的方案脱颖而出成为“金点子”，刷一下“成就感”。

“造一片荷园湿地吧，荷风荷韵会让北国的办公区，洋溢江南水乡情调；诗情画意的环境，能陶冶大家的情操，涵养精、气、神。”领导深思熟虑后，一锤定音！大家异口同声点赞。美好蓝图绘出来了。挖掘机强健有力的铁臂钢爪屈伸着，开启了荷塘工程。仅一天的工夫，便“桑田变沧海”，平地起水塘。泉眼汩汩流淌，水位迅速上涨；水塘体量可观。

春光大好，万物复苏。五颜六色、半斤八两的观赏鱼入户池塘；嫩生生的藕芽植入塘泥。不多久，锦鳞游泳，满塘浑儿，闹吵吵的。藕芽长大了，田田叶片翻卷着清风荷韵。晚秋时节，丰腴肥白的莲藕出塘，遂成餐桌美食。夏天来临，荷花姹紫嫣红，煞是诱人，蜻蜓们也飞来凑热闹。芦苇、荻草、菖蒲、红蓼、浮萍之类的湿地植物也“不请自来”，一派葱茏。千年的草籽，此言不虚。鲫鱼、青鱼、草鱼、泥鳅、河虾之类也“无中生有”，混迹于色彩艳丽的观赏鱼群里。激昂的蛙唱，也在雨后的大院回荡。万年的鱼籽，这话当真。有土便有草，有水就有鱼，的确是不言自明的哲理。空闲时候，单位的同事们，三三两两地走下办公楼，围着这块水草丰茂的荷塘湿地，看草观鱼赏花，怡情遣兴，美滋滋！

不知从哪里飞来些风度翩翩的鹭鸟，还有素面素颜的水鸡野鸭，在荷塘的水草丛中，落户定居。不久，还生儿育女，“人丁”兴旺。

荷塘的水乡韵致，办公楼的雄伟庄严，相互陪衬着，融合着，挺协调哩！荷园湿地，造的好——单位人人好评，有口皆碑。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几年后，老领导调走了，新领导上任了。休闲之际，新领导在单位大院里转悠，若有所思。不久，胸有成竹的新领导，拿出了新蓝图——填平荷塘，植树种草，造一方小园林，打造园林式办工区。好主意——众人又点赞，共识旋即达成。

张牙舞爪的挖掘机，又隆隆而来，挖土填塘，平整碾压，忙个不休。只一天时间，坦平的田畴复原了。“沧海又变桑田”。此前，塘中活蹦乱跳的家鱼野鱼，被网捕人捞，“洗劫”一空；峻茂的莲藕、芦苇、菖蒲、红蓼之类，被移植或掩埋，荡然无存。前功尽弃，不少人心有微词。

填塘之后，紫薇、玉兰、桂花、红枫之类佳木，落地生根，蔚然成林。树下地表，醡浆草、韭莲草、黑麦草之属，地坪全覆盖，演绎成芳草地。再后来，蒲公英、地丁草、莎草、马唐草、牵牛花……这类野草野花，蜜蜂、知了、蚂蚱、蟋蟀、蝈蝈……这些可爱的昆虫，也自生自长于林际草地，平添野趣。喜鹊、黄鹂、麻雀、布谷、斑鸠、乌鸦、啄木鸟、白头翁……众多的“不速之客”——旱鸟们，相继飞来，先是过境光顾，接着筑巢定居。原先荷塘里的那些水鸟，当下园林中的这些旱鸟，在我眼中都是祥鸟。或觅食草籽草虫，或枝头歌咏舞蹈，或蹁跹飞翔，或闲庭信步，祥鸟们好生自在！

将乌鸦入列祥鸟，难免有人质疑：“天下乌鸦一般黑”，“乌鸦叫丧”，何祥之有？质疑者有所不知：乌鸦羽色黑，其貌不扬属实，所谓“叫丧”云云，纯属无稽之谈，乌鸦蒙冤受屈久矣！“乌鸦喝水”的故事，证实了它是鸟族中当之无愧的“智者”；“乌鸦反哺”的美谈，又给它博取了动物“孝子”的桂冠。乌鸦既有“聪明才智”，又有“美好德行”，不入祥鸟之列，公道何在？人们啊，别再以貌取“鸟”，对高贵的乌鸦信口雌黄了！

工作之余的同事们，在这片园林里溜达，领略树林草地风貌，悦听枝头草丛中祥鸟益虫的妙音，爽歪歪！昔日，一方荷塘被填平的不快，烟消云散；今朝，一处园林的美景，入眼入心。何故挖地成塘，又何因填塘造园，无人再去探究。

作为单位的一员，我是荷塘水景华丽转身为林地草坪———“沧海桑田”巨大变迁的亲历者。为何办公楼前的这片土地，挖成荷塘，水鸟飞来，讨人欢喜；造为园林，旱鸟翔集，叫人喜爱？查阅了史料，研究了地质，叩访了老者，终于豁然开朗——原来，这片土地位于源远流长的湍河冲积扇上，河水年深久远的泥沙沉积，酿造出原始的地亩；农民千百年的耕耘改良，肥沃了冲积平原的熟土。奔流不息的长河，涵养着丰沛的地下水。肥美的耕地，养育了淳厚的黎民：淳朴的民风，传承着护林爱鸟的良俗。因而在这片土地上，无论塘堰湿地，抑或旱田林地，都是水草丰茂、鱼虾满塘、林木俊美的兴旺之地。“雀儿拣着旺处飞”。斯是“旺处”，祥鸟岂有不来之理？倘若这是一片衰竭死寂的沙地荒漠，任你怎样“折腾”，也是徒劳；纵然使出浑身解数，也难见一草一木，一鳞半爪。

地美自有祥鸟来——这就是我从“荷塘到园林”之变中，得到的深刻启示。期待着：一条清澈的文学之河，在我心田冲出一块肥沃的冲积扇。在这块冲积扇上，我开一方荷塘，辟一片园林，让荷花与树花竞艳，水草与林木并茂，水鸟与旱鸟比翼……

编辑：高思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