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之韵

岁末是一个适合收藏的好时间，暮冬也是一个破旧立新的好时节。把过去一年甚至好几年的回忆整理出来，放入硬盘后，清空文件夹，迎接新生活，或许在一切事情上都应该如此。季末的冬天暖暖的，有阳光照射的时候，整片大地都在发光，小鸭子和游船一起流淌在发光的湖面上，松树的上半部分有些略微发黄，像是十年前手机镜头下的照片。太阳落山以后，秦岭就变成了藏青色，湖边干枯的柳树在绿色的水中摇晃着，城墙前的树干显现出它的线条。
　　天空中都是飞机划过的痕迹，飞机划过的地方，就是白云生长的地方。远处淡淡的云像雾一样，铺在蓝天上。树几乎都枯了，只留下竖着的、斜着的、弯曲的、伞一样向上盛开的，像烟花、像芦苇、像野草，唯独不像树，这些形态各异的树枝奋力往空中延伸。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冬天，有很多年，我从晚秋开始秋眠，直至次年春暖花开时才清醒。春天前后的几个月对我而言，是感受不到时间的，因为时间跑进了我的睡眠里，藏进了我的房间内，流逝到了我的音乐播放器中，却唯独无法让我感知。我的一年只有九个月，其余三个月就是这样消失的。秋冬难熬，漫长却又短暂。
　　如今的冬天只让我感受到安逸快乐。或许我不喜欢的并不是冬天，而是我当时的心态所致，却把坏心情怪罪给天气和季节。
　　临近新年的那个月，总是听到远山阵阵烟花声、鞭炮声，那是孩童为新年做的准备，越临近过年，这样的声音越多。太阳下山后，天空呈现淡淡的蓝，越靠近山的地方，越发紫。远山上还有没有融化的雪。一场雪，城市就变成了白色，远山全白，视线近处的山是灰白色，更近一点的山在白灰色的云的衬托下，清晰地显示出了它的轮廓。
　　春是乘着雾来临的。新年到来的这个夜晚，我听到四周此起彼伏的烟花爆竹声，在新年来到的那几分钟都绽放了；那一刻，我正在听着春晚的新年倒计时。窗外闪烁的烟花映在我窗前，烟花藏在松树的背后，树的后面是湖，在树影的隐约处，我看到微波粼粼的湖面上倒映着烟花的景象。
　　湖的上方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我想应该是烟花的雾，湖面变得宁静，湖旁边的那一排酒馆对称映在水里，只能看到一个个剪影在来回移动。这雾遮挡了秦岭，遮挡了高楼，只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窗挂在空中。城隍庙前挤满人群，灯火通明，烟雾缭绕，人们烧香祈福，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事业兴旺。烟雾从香炉缓缓飘出，穿过灯笼，缘着向上盛开的枯树枝，一同融入这朦胧的夜空里。大地也被烟雾笼罩了，上弦月挂在墨色的空中，星星也变得格外明亮，它们一眨一眨闪烁在夜空里。
　　一晃眼就到了立春，白天变长了，却不见云开，春飘浮在这雾中，伴随着春寒降临大地，在冬春交汇之际，迎春花在寒风里挣扎地开放，与此同时蜡梅正浓。春天是一个需要复苏的季节，就像冬至过后的白天是一点一点延长的那样。
　　前一天还是晴空万里，第二天就变成了雾蒙蒙的阴天，水雾渗透在城市里，冷空气渗透在人们的衣襟里。大地失去了它的颜色，灰蒙蒙一片，远处只能看清楚悬在半空中的楼，近处的树都是灰绿色的，比后面的高楼饱和度多一点，直到夜晚，城市中的灯亮起来的时候，才能稍微看清楚一点颜色。
　　直到突如其来的某一天，阴天不再，太阳升起，寒风褪去，春风吹散了雾，吹走了冷，阳光斜斜地透过那些干枯向上的树枝打在大地上，树的影子、人的影子都被斜斜地拉长在地面上，路面反射出略微刺眼的光，路上的行人变多了，老年人们在公园里唱着秦腔。在万里无云的天空中，那向上延伸的枯树干上冒出了枝丫，那便是春来的痕迹。

编辑：北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