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散梨花

前年“雨水”，天光亮堂堂的。中午时分，一场梨花雪却不约而至，洋洋洒洒，漫天飞舞。一起学车的女孩，在朋友圈惊奇地写道：立春了竟然下雪了，不知是冬负了雪，还是雪背叛了冬。雪本是冬的伴，却不顾一切做了春的心上人。
　　看了她写的话，我信手就点了赞。因为她的思考，让我也有了写春雪的灵感。
　　冬雪状若米粒，冰冷坚硬，寒风里会灿烂弹跳着落地。冬雪的魅力，在于落地后的渲染，山川、大地、树木、屋舍，甚至一只闲游的狗，都被装扮成童话里的风景，迷人的陶醉会让我们忽略寒风的凛冽。春雪的妙，在于飘落的姿态。春雪落地即化，城市更是如此，即使“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亦是昙花一现。故而细观落雪，才是捕捉春雪意趣的最佳模式。标题是文章眼睛。眼睛活了，就会顾盼生辉。动笔之前，站在8楼的窗前，我在为将春雪喻作“舞”梨花，还是“散”梨花纠结不已。字典里说的“舞”，是按照一定的旋律或节奏表演姿势。春雪飘落，或玉袖生风，或笔走游龙，或仙子凌波，或芙蓉斜盼，行云流水，不循章法，用“舞”，太过循规蹈矩，让雪少了仙气和灵动。“散”就不同，自上而下，婀娜飘逸。风大了，可以天马行空；风小了，可以婉转回旋，更具自在和随性。当然，我钟情于“散”，还缘于小时候看惯了贴在炕头的年画《天女散花》。一把梨花被天使从云端散下去，试想，那是何等的惊艳与浪漫啊！
　　这场雪落在冬春之交。单纯地看作是对冬的留恋、对春的期盼都不准确。漫长的冬天，身着臃肿拙笨的棉衣，谁都想早点看见草色萌动，渴望身轻如燕。故当一场久违的雪不约而至，心里难免有点五味杂陈。可等到走出户外，才发现这雪和那雪是完全的不同。这柔曼典雅的天水，不仅能滋润大地，催醒万物，还能让你在初春品咂冬天的余韵，在欲动的春天，看见倾城倾国的梨花雨。置身雪野，你我都明白了，花，不只开在枝头，盛在春天，还绽放在天上，芬芳在心里。墙角孤梅，凌寒怒放，一枝便点亮了冰清玉洁的世界，将雪之美铺设到了极致。
　　温暖的时候，下一场如花的雪确是难得。有位文友，给我的印象很淑女，可是碰到这样一场雪，终是难拒诱惑，放下了矜持，走进了自然。山林的雪并没有化掉。那天，她开心极了，滑雪滑到了头脚调转了方向，依然乐得大呼小叫。
　　将雪喻作梨花，唐人岑参、韩愈一脉相承。前年四月，我上咸阳北塬办事。去的路上，就有一棵或两棵开满白花的梨树，倏忽闪过车窗。要不是有暖风轻拂，绿叶点缀，馨香扑鼻，我差点以为那就是一树忘记消融的积雪。等到爬上塬坡，梨花一簇簇、一层层，已漫天铺开。行走花海，蝶飞蜂舞，紫燕呢喃，烦忧尽去。微风吹来，花瓣片片飘落，蹲伏在树下，我看到的分明就是一场恣意洒脱的香雪。
　　雪似梨花开，梨花如雪白，它们以同样的洁白、同样的迷人，让一段忽冷忽热的日子逸趣横生，充满诗意，难怪古人今人咏叹不已、感慨不已。
　　关闭窗扉，别过春雪，我便开始记录这段美好。

编辑：北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