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大别山

文/李育善

三十多年前的一个初春，我随县党政代表团赴江南考察。我们打前站的一行四人，主要任务是提前安排路上的食宿。100多人到一个地方要吃要住是个大问题，我们得实实在在去做好。

考察返回时，大家一致要求去武汉看看，学学人家的发展经验，领导同意了。管行程路线的同志在地图上比画了半天，最后定下来抄近道。

中午时分，春雨绵绵，我们“先遣队”出发了。车子开进大山里，飘渺的云雾给山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行在雨中，又看到这景致，心一下子很惬意。几个小时在这样美好的大自然里享受也是天意。

车沿着“之”字形的沙路爬行着。路边的田野里农民正在忙着春播，他们或披着蓑衣，或顶着塑料纸，或干脆让雨淋着，那情景恰似一幅《雨中耕耘图》。车子终于爬到山顶。下山更舒畅，我以为这山就这么高。下坡的路也是曲里拐弯的。行了半个小时，山坳里突出一个村庄，有一群孩子在山坡跑着。车子过了村子，路却呈上坡之势。又前行，面前又是一座大山。等车到这个山顶，看身后的山矮了一截子。又下山，这回该出山了吧。走了不多时，又重复着刚才的景象，下到半山又要爬山。我们疑惑，这是啥地方，怎么这么多的山？停下车，问一位正在挖地的妇女，她有点自豪地说：“这是大别山呀。”

大别山！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把胜利的旗帜插进国民党的心脏，让我肃然起敬，热血沸腾。我们在车上大呼小叫个不停，俨然就是当年大军中的一员。真想到大山林里寻觅解放军的足迹，要赶路，没敢停留，只在心里感恩曾经在这里出生入死的英雄们。

车走在像许多骆驼峰连起来的山路上，上山下山，再上山下山，一个山峰高过一个山峰。天麻擦黑，车下到一块开阔的平处，这里像是个镇子，楼房不少，一打听才知道是罗田县。

我们继续前行。过了罗田县城，前面的沙路依然是上山下山，再上山下山。这时天也黑了，车快到一个村庄边，突然熄火了，司机一检查是没油了。我们踏着泥泞的小路走进村子，问哪里有汽油，好心的农民摇头说：“这里只有煤油。”跑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头乱蓬蓬，敞着怀，肚子都露在外面。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知道，村——村长家里有。”说着他引我们上村长家。到了村长院子，村长不在，他媳妇难怅地说：“有一点点，给女儿漆嫁妆用，我做不了主。”我们说多给些钱，她只是摇头。不一会儿，村长回来了。他五十多岁，满脸的胡子，说话声高，让我们坐到屋里，还给沏了当地产的新茶。我们说明来意，他不假思索地说：“我有一点，不知够不够，前面三十里地有加油站。”说着他从门后面提出一个塑料壶给我们，“可能是5公斤，拿去救急吧。”我们感激地掏出50元塞给他。他很生气地嚷嚷：“要钱，就不给了，出门在外，谁能没个难处。”我们还要让，他把塑料壶塞给小男孩，“咣”一声关上了门，嘟哝着：“咋真啰嗦呢，赶紧走人。”

就是那一壶汽油救了我们的急，车行到加油站加满了油。夜里一点左右，顺利到达英山县。县城里所有的饭馆已经关门。我们敲开一家饭店的大门。主人揉着眼睛，热情让我们进屋，又是倒茶又是让烟忙活着准备做饭。等大部队到来，热腾腾的饭菜端到面前，一股暖流涌上所有人的心头。

第二天天没亮就出发，袅袅的薄雾轻吻着碧绿的茶树，也仿佛牵着我们的衣袖恋恋不舍。

走得匆忙，没来得及问那个村子叫啥，那位村长姓名。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好多年，每当想起来，心里涌上一股热流。每次听到那首《再见了大别山》，都会心潮澎湃，当年的那一幕情景历历在目。想起那位老村长，想起曾经为人类解放献出一切的大别山的父老乡亲，今天，他们还好吗？

编辑：林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