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小侠
这几天大街上陆续有了年味儿,人们来去匆匆,街上车水马龙,毕竟过年是中国人最隆重的节日。
宽阔的街道上还出现了许多年货街,搭着临时的喜庆彩棚,还铺上了红地毯,充分感受到中国越来越强大,真正与世界接轨了,不用跑远就可以到俄罗斯展区买到新鲜的列巴和巧克力等,还有别的国家的许多特色小食品,简直应有尽有。路灯下、树枝上还陆续挂上了红红的灯笼,我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的过年……
那时候,每到腊月二十几日,家里大人就开始忙了,甚至还要看“老天爷”的脸色,首先要拆洗被褥,因为那个时候没有被罩,被子洗了当天一定要缝好,母亲一大早起来,冰冷的铁盆里就泡上了“被里子”,里边撒上碱面,因为被里子是白色的细布,不放碱面是洗不干净的,等泡得差不多了,她就不停地放在搓衣板上搓啊搓,直到搓得雪白雪白的,才用井里绞上来的水一遍遍漂洗干净,当然这个水是不能随便倒的,可以留下洗别的深色的衣裳,等到天黑了,还得加紧缝被子,这时候棉花套子也晒得涨涨的,洗好的被里子、被面子都干了,为了平展,俩人一定要把被里子抻一抻(俗称“顿被儿”),这可是个技术活,两个人的劲儿使不到一起就是一个趔趄。
接下来母亲就是扫屋,把家里的盆盆罐罐都搬出来,旮旯拐角都打扫干净,然后就泡上从杜曲“国庆坡”担回来的白土,将土墙整个漫刷一遍,就连锅台也不能漏掉,这时满屋子就散发着一股泥土的腥味儿,我直到现在都觉得那种味道特别好闻,沁人心脾。
年前的好天气对母亲来说,那简直太宝贵了,还得“淘麦子”,那个时候虽然有磨面机,但是没有“舛皮机”,只能把粮食淘洗干净,用竹编的大笊篱捞出来晾晒后去磨坊上磨。年前的面一定要磨细一点,多收些白面,因为这面不但要蒸自己吃的“蛋蛋馍”(馍很小,揉得到,还要打上红点),还要蒸出门走亲戚的礼馍。
到了腊月廿九或者三十早上,打扫干净的院子里,父亲就支好了案子写对联,他的毛笔字远近闻名,于是院里就围满了前来求对联的乡党,他总是有求必应,院里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
我记得父亲写得最经典的一副对联是:“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之所以对这副对联印象深刻,是因为在等待墨汁晾干的间隙父亲讲了一个有趣的故事。说古时候有一个孝子每年都要写对联,他就想“天增岁月人增寿”,人都是自私的,人的概念太宽泛了,他就想让自己的妈增寿,就改成“天增岁月妈增寿”,但是对联是讲究对仗的,这么一来,下联就得改成:“春满乾坤爸满门”,他也没想那么多,于是这个孝子就兴冲冲地贴在了大门上,也没人在意。过了两天,一个上京赶考的秀才因为贫病交加,昏倒在这家门前。这个善良的母亲赶紧给秀才端了一碗刚包好也只有过年才吃的酸汤饺子,自己还没舍得吃呢。秀才吃完,正好看见门上的对联,就问这是谁写的。这个母亲说:“是俺那个孝顺儿子写的。”秀才赶紧告诉她,这对联是噘(骂)人的,千万不敢贴,母亲也不识字,就问咋是噘人呢嘛。结果秀才给她念了一遍,母亲赶紧将那个对联揭了下来。院子里顿时响起大伙爽朗的笑声。父亲用裁下来的一绺小红纸写了四个字“春光满院”,贴在院子的墙上,初升的太阳照在红纸黑字上,熠熠生辉。
一直忙到天黑了,腊汁锅就搭上了,蒸笼上的蒸碗就蒸上了,鼓风机奏响了幸福的乐章,红红的炉火映红了母亲慈祥的脸庞……腊汁锅的汤汁第二天就变成了最好吃的“冻肉”。
虽然过去人的日子紧巴,但是父母一直恪守“宁穷一年不穷一节”的原则,让我家的年过得红红火火。我觉得那时候的年过得太幸福了!
如今我的父母都已经走了,但每到过年我就会想起他们,就用这篇文章表达我对父母深深的思念吧!愿二老在天堂互相陪伴,幸福永远!
编辑:晓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