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时鲜瓜果成熟不久，我和妻子跟随友人蔡晓宏博士一家去美国乡下摘樱桃。
汽车沿着旧金山湾区蓝色的海岸线一路朝西，旁边丘陵状的高岗连绵起伏，山坡上衰草一片枯黄，偶尔有几头牛漫步吃草。山岗走到尽头，眼前豁然开朗，突现出一片平原，土地平阔，阡陌纵横，房舍俨然，绿野盈畴。美国的原野显得极为空旷，庄园一半里才见一座，孤零零矗立着一幢独立的别墅，建筑风格别致富丽堂皇，房屋前后空旷处，摆放数台耕作机具。庄园四周放眼望去都是庄稼地，数十亩或者数百亩为一个田块，排列齐整，星罗棋布。
车窗外道路两旁时有樱桃园一闪而过，规模都不是很大，约有四十到六十亩之间。果园与果园之间距离也相对较远，隔两三公里才见到一个，显然分属于不同的庄园主。
汽车停在一家樱桃园前面，入口处搭着一座小木屋，里面站着两个十二三岁的白人小兄妹接待游客，大约是适逢周末前来给家里父母帮忙。入园客人采摘够多即将离开时，就把采到的樱桃提篮拿过来，男孩负责在电子秤上过磅，然后将樱桃放入包装纸箱交给游客。女孩则在一旁收钱，每磅一点五美金，折合人民币九块钱，看来国内外樱桃的价格基本持平。柜台前面还摆放着一盘鲜艳的樱桃，供初来乍到的游客品尝，我上前一看便知是樱桃中最有名的品种紫玉。这种樱桃的原产地就是美国，因颜色红得发紫而得名，果实硕大皮薄肉厚，酸甜度适中口感好，目前国内也在大面积种植。樱桃是蔷薇科植物，所属品种主要分大樱桃和小樱桃两类。大樱桃除了美国的紫玉，还有欧洲的红灯、早红、艳红等；小樱桃的原产地是中国，我小时候吃到的樱桃基本都是小樱桃。小樱桃颗粒很小，颜色鲜艳红润，家乡灞桥人因其形似而称之为“玛瑙”。小樱桃皮薄汁多甜润可口，非常好吃且不伤胃。可惜它不适合储运，稍一挤压就皮破汁流，加上个头太小，采摘起来也颇为不易，因而不适合上市流通。近些年家乡果农迫不得已，才嫁接引进国外的大樱桃。目前国内的小樱桃近乎灭绝，老果农偶尔会在自家后院留一两棵，能享受到此种口福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国内樱桃园，游客进园采摘是要收钱的，每人二十元人民币。原因是果农把每粒果实都看得十分金贵，提前把你吃进肚子的樱桃钱收走了。在美国樱桃园，游客进去不用掏钱。起初我还以为美国人富裕大方不肯挣这个钱，询问过后才得知更多的内情。原来美国的果农在开园之前，把能够上市卖掉的上等果子早采摘过了。他们没空闲推个小车去做街头摊贩，而是统一送往超市，在那里能卖到最好的价钱，每磅三到五美元之间，也就是人民币二十到三十元。等到能让游客进园采摘，剩下的樱桃已成为次品，含糖量超过了超市允许的指标，故而只能通过游客自采自食的游乐方式再赚一笔。进园采摘的时间段一般也就一到两周，过后残留在树上的樱桃就会因含糖量过高而出现病虫害，就像国内樱桃，后期会从里面爬出果蝇的蛆一样。樱桃到了此时就丧失了食用价值，美国果农会用一种专门的机械，把树上残存的果实统统打落在地，迅速耕作把它翻盖在地下做肥料，这对病虫害来说也是一种防治。因此，游客进园其实是与病虫害争抢时间，在里面你随便吃，吃多少绝对没有人干涉。我从小吃樱桃长大，自然知道大樱桃不能多吃，超过一斤一般人的胃就接受不了。据说有夫妻俩曾在果园里每人吃过三四斤，没等回到家就直接上医院看医生去了。
前来采摘樱桃的游客中有印度人、墨西哥人和中国人，白种人比较少。走进果园才发觉美国的果园栽培极为规范，每棵树距离别的树都是纵横五米，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是一条直线，仿佛训练有素的士兵在列阵而待。树冠一律不超过三米高，踏着三角梯子正好够得着树梢，采摘方便省力且安全。树冠一般呈圆形，相互之间留有一米的空间，有利于通风透光。树下有一层绿茸茸的小草，属于人工种植，纯而不杂。尤其令我感叹不已的是果园土地平整如镜，树下喷淋灌溉设施齐全。旧金山地处太平洋岸边，是典型的海洋性气候，雨季集中在冬天，春夏秋三季基本不下雨，因此灌溉在农业生产中是必不可少的要素。土地平整，喷淋灌溉系统就能发挥最大的效能，既不存在水土流失，又能节省人工，一打开电闸就不用再操心。
土地需要灌溉，要有完善的灌溉设施就得加大农业投入，包括土地的平整与喷淋系统的铺设。看来国内急需要对基本农田通过集约化经营和精细化操作，努力去提高农业产量，让更多更丰富的农产品端上餐桌，才是土地经营和管理的正道。
编辑：北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