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大陕北》（连载81）

文/姬晓东

挨着“亨得利钟表店”一溜铺子有几十家，是沿河而建的。门前有条繁华的小街，后墙外是几丈高的悬崖，紧贴着由东向西流淌的小河叫银河。银河水向西流过三五里，直接汇入无定河里。“亨得利”里面有地窖，这让大家颇感意外，这一带均为石头地基，要修地窖工程十分宏大。经过几天调查，弄清了大概。北宋时期，这儿通江达海，生意红火，有陕北小扬州之美称。南方客商看中背靠银河的独特优势，买下地皮，修了具有徽派风格的铺子，想要把这儿打造成珠宝城。修建时悄悄挖了地道，是为保存价值连城的货物。万仙如他们费尽心思掌握这些情况，是针对袁老板的。六烈士被枪杀后，党组织调查清楚了袁老板的真实身份，袁主意是西安市人，出身于钟表世家。渭华起义被捕后变节，成为国民党特务。八十六师工兵营兵运后，井岳秀成立特务队，从各地招兵买马，袁就是其中之一。陕北特委指示，要尽快除掉袁主意，为牺牲的同志们报仇，也对敌人产生震慑。万仙如发现，袁主意在等共产党员上钩时，附近至少有两组特务保护着他。

艺高人胆大，一个冒险方案形成。黄昏时分，米脂街上的铺面纷纷打烊时，“亨得利”走进两位西装革履的人，对坐在椅子上的袁主意说，叛徒听好了，我们代表人民执行你的死刑，为死去的战友报仇。话音未落，枪响人倒。他们随即要跑，迎面过来七八个特务，个个举枪把门面封锁。立即执行第二套方案，两人转身跑进屋里，发现也有人迎面开枪。两人集中火力压住了对方。外面的枪声越来越密集了，两人集中火力再次冲进里面，却发现空无一人。两人也来不及多想，搬开水缸旁的木板，扑通跳了进去。黑咕隆咚的，摸黑走了三四分钟，听到外面传进哗哗的水流声，到了银河。两人跳下去，离河不高，水也不深，乘着夜幕逃之夭夭。

替袁主意死的，也是一个特务。这天中午，他从榆林下来，找到袁主意，两人聊得热火朝天。共产党刺客进来的当儿，袁主意刚进里间烧开水，听得外面枪响，见同伙倒地，他下意识地冲着近在咫尺的刺客，连开两枪，只击中一人的胳膊。刺客在调转火力时，他一拉绳子，山墙上露出窟窿，他便一跃飞蹿出去，加入外面的同伙队伍中。强大的火力压制，喊着抓活的。一阵密集的子弹过后，冲进屋里，只见地下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哪还有人的踪影。

差点遇刺的袁主意知道自己暴露了，咋暴露的并不知道。成为惊弓之鸟的他，逃到榆林，公开穿起国民党少校军服。

万仙如约马伯雄看日出，不是在无定河畔，而是在盘龙山上的李自成行宫。马伯雄起了大早，出门发现雾气腾腾，腾云驾雾般的。他来到行宫，从陡峭的阶梯仰望，万仙如伫立在高处，被晨雾笼罩下的她，长发飘逸，宛如仙女。

“不知过一会，雾能不能散去，日出是否如约而来？”马伯雄问。

“雾散不散，太阳定会在那边升起，每天的味道还是新鲜的。”万仙如说。

“久违的看日出约定终于实现，看不见就遗憾了。”马伯雄说着，想起无定河畔惨案殷红的血，不禁打了个寒战。

“雾，暂时遮住眼睛，但不能蒙住真相。伯雄，我们拥抱太阳吧。”万仙如说着，对着东方伸开双臂。

这就是万仙如，乐观成熟、昂扬向上的女人。为了别人看来仿佛是梦中楼阁的信仰，她却敢于牺牲一切，甚至于生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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