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焕军
小区告示栏里贴出了一张讣告,马家騄老师逝世了。有点伤感,也引起了多年前的一些回忆。
马家騄老师是数学系的教师,我们是经济系的学生。他只带过我们一门课。那是上大二的时候。马老师讲授的是《管理决策与定量技术》。教材是进口的,美国人编写的,内容需要运用到大量的数学知识。80级政治经济学专业、81级经济管理和旅游经济管理专业近百名学生共同上这门课。
首次上课,我坐在阶梯教室最后一排。马老师一会儿举起课本分析里面的例子和原理,一会儿又急速板书把用到的数学公式写出来方便大家理解记忆。教室里没有麦克风,也没有任何现代化的教学设备。老师上课是一本教案、一支粉笔和一张嘴巴。马老师声音洪亮,语调抑扬顿挫,即使坐在最后一排听课也不受影响。
临下课时,马老师停顿下来,他推推眼镜,语调平缓地说,“课就上到这里,下面讲点题外话。刚才给大家上课时,我注意看了一下大家听课的神情,感觉有必要讲讲这门课的学习方法。其实,我与你们之间就像是一场博弈。如果我认真备课,按时来上课,你们会有三种选择,一是按时来,认真听,肯定受益多;二是迟到早退,随意听,你受益就少;三是不来听,或者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完全不会受益。假若是后面两种情况,你不如不来,那是在浪费我的时间和你的时间。”他还举了个吃饭的例子。他说,去饭堂打饭,去得早,要啥有啥;中间去,有啥吃啥;去晚了,要啥没啥。
我是辜负了马老师心血的学生之一。大学四年,唯一没有及格的课就是他讲的这门。不是他教的不好,是我受“六十分万岁”的影响,成了他说的第二种情况的学生。期末分数出来后,我去找了马老师,由于只差了两分就能及格,幻想着他能通融一下。马老师和蔼地对我说:这样不合适。他说,你是可以考个不错成绩的,只要努力一下就能获得。后来,我参加了补考,成绩通过了。
毕业后,我留在学校机关工作,马老师此时已是科研处处长,大家在一个楼里办公,低头不见抬头见。工作中与马老师也多有接触,刚开始,每次见到马老师都会不好意思,甚至脸红。记得有一天,马老师来电话,说是请我去他办公室一趟,有点事儿。他说,咸阳有个学校请他帮忙找个老师去讲授“人力资源管理”,一周讲一次。他说,他问过学校有关单位,得知是我在带这门课。他征询我的意见,我答应了,并且十分感激他,因为,讲课是有报酬的,一学期能增加不少收入。
再后来,我离开了母校,去了政府机关。三十多年过去了,与马老师再也没有见过面。
记得马老师曾讲过一个自嘲的故事。他说,有一天,他在正忙着,有人猛然问他:根号二等于几?他愣住了,竟然一时没有回答上来。那个人走了,嘴里嘟囔着,还大学老师呢,连根号二是多少都不知道!此后,旁人与他开玩笑,叫他根号二。讲完后他哈哈一笑。
在我看来,这正是马老师受人尊敬的一面。自嘲的人豁达,豁达的人乐观,乐观的人认真而不苛求。这是马老师治学的态度,也是深受学生敬重的原因。
马老师走了,愿他一路走好。
编辑:高思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