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陕南的浅高山地区有许多苕窖。
苕窖从什么时候有的,我没考证过。只记得小时候,由于缺吃少穿,人们对粮食特别珍惜。生产队分粮食的时候,农家把能装粮食的家什木柜、箩筐、缸、瓮等全用上,实在装不下了,就在屋角堆着。
粮食一多,老鼠就多。那时的老鼠不但多,而且猖獗,它们往往变换方式打粮食的主意。在这样的背景下,“老鼠药”出现了,而且很快流行。不久,农村流行“水泥柜”,因为老鼠不能把水泥柜怎么样。
陕南的浅高山地区,主要出产红苕、土豆和玉米等粗粮。红苕多了,可以喂猪;可以打红苕粉,做成粉条,还可以把皮去掉洗净,切片晒干。晒红苕片的前提条件是天气要好,大晴天晒的红苕片有看相,雪白雪白的,晒干的吃起来有嚼头,送人也很体面,关键是好储存。
土地承包责任制初期,秦巴山区插红苕的还多。红薯那么多,三两天绝对挖不完,因为还有其他活路要干。即使挖完了,一时半会也处理不完。全部堆放在家里也不现实,因为每家每户的房子狭小,那时我们全家九口人住了一间半房子。在这样的背景下,有很多的庄户人家挖苕窖。
挖苕窖有讲究,一是地理条件要好:既要平坦突兀,又要通风采光。这样的地方不会有积水,打好的窖不易垮塌。二是距离要合适,要方便。如果地块较远,收获过多,就在地里挖苕窖;否则,就在屋前或屋后挖,以后存取东西都方便。三是窖的深浅要合适。太深,窖里面缺氧,容易出人命;太浅,因为温度不恒定,储存的效果差,一般在四米左右。
霜降过后,红苕才上味儿。立冬前后,陕南山区开始大面积挖红苕。红苕挖出来,抹去表面的沙土、晾干表皮的水分后,就可以储藏了。窖红苕时,一般需两个人,一人站在窖口,用系着长绳的箩筐将红苕吊进,另一个人则在窖内把红苕沿着窖壁逐一整齐摆放。红苕窖好后,把做成十字的木头架放在窖口,上面铺些干树枝,再把割来的干茅草捆成把儿盖严,一来挡雨,二来保温。
那个年月,人们的物质生活虽然不富裕,但个个有气节,无论老小没有偷窃的毛病。家家有苕窖,储存东西很方便,人们还把一时吃不完的土豆或者玉米等也放进窖里。需要的时候,扒开窖盖,取多取少甚是方便。
改革开放以后,去南方打工的人越来越多,土地开始撂荒,没有多余的粮食需要窖藏。伴随国家退耕还林政策和移民搬迁政策的实施,越来越多的乡亲们搬进了社区,住进了城镇,每座山都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树木,苕窖被茂密的荒草掩盖,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
偶尔看见一口垮塌的苕窖,似乎在向人们述说它们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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