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中国航天事业来说,酒泉是个闪烁着金子般光泽的名字。作为我国航天事业的发祥地,这里发射了11艘“神舟”飞船,100多颗卫星,它们探索太空的足迹使酒泉被誉为“承载着民族复兴光荣与梦想的土地”。
1968年我国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东方红一号”和“长征一号”运载火箭运抵酒泉。当年,通信设施落后,从酒泉基地到北京的通信线路只有3条,从卫星发射场到全国观测台站,指挥通信和数据传输主要靠明线来完成,这就意味着,只要有一根电线杆出事,通信就会中断。为了中华第一星的发射,也为防止人为破坏、自然中断等现象,有关部门组织各省、市、自治区出动60多万民兵沿通信线路一字排开,风雨无阻,忠诚守护。这无异于一场人民战争,在那个激情燃烧的年代,每一个战位都被赋予了无条件的奉献。亲历者这样描述当年的情景:“每根电线杆下面都站着执勤的民兵,发射之前24小时,一直到试验任务结束不间断。”数十年后,我乘坐的汽车在苍黄的大地上奔驰,两边不时闪过的电线杆依然像挺立的哨兵从眼前飞逝而过。想象着当年人杆相立的场景,他们并不知道这种坚守与祖国的航天事业命脉相系,但这种原始的人海战术,的确在特定的时期特定的国情下,有力地保障了卫星发射时指挥信息的畅通无阻。
神舟十一号飞船的航天员是谁一直是个秘密,直到航天员记者见面会前才知道是一老带一新的组合。老航天员景海鹏其实年纪并不算老,但资历绝对算得上老,他是唯一三上太空的中国人。他的旁边是第一次参与太空飞行的陈冬,年轻帅气又带着徒弟一般特有的谦逊。他们穿着蓝色的航天服,手戴白色隔离手套,站在专用隔离玻璃后面向大家挥手致意。那一刻现场所有的人都满怀自豪,作为历史的见证者,从来没有与中国的航天英雄那么近!
景海鹏是个老兵。从航天员大队成立之初便被选拔进去。日复一日艰苦的训练,他克服了许多无法想象的困难。当再一次面对太空,他胸怀的不是英雄的豪迈,而更多的是职业的冷静。他知道,那些没有出征的战友,没有人付出的比他少,二十多年来他们朝夕相处,共同进步,就是为了有一天太空中出现中国人的面孔。无疑他是幸运的!有多少战友奋斗了整个青春,却无缘太空。英雄就是那个站在无数个无名英雄前面的人。
虽然身边的航天人经历过无数次发射成功的喜悦,这一次依然掩饰不住胜利的兴奋。整个航天城的清晨都被幸福的气息笼罩着。我想我要去一个地方,那个白杨林深处、大漠边界上的东风烈士陵园,把胜利的消息告诉那里的战友们。
孙继先的墓碑在一众青灰色的碑石前面,他是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的首任司令员,更为人所熟知的是,他在红军长征时期带领十七勇士强渡大渡河的壮举。1958年,他又率领从朝鲜战场归来的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二十兵团,千里挺进西北大漠,在“天上无飞鸟,地上不长草,风吹石头跑”的戈壁滩上,建起了我国第一个综合导弹试验靶场,开始了飞天圆梦的“新长征”。“死在戈壁滩,埋在青山头。”他言出必行,永远留在茫茫戈壁,听火箭飓风般吼唱,听战友胜利的欢呼。
前进的征途从来不是一帆风顺的,有胜利的喜悦也意味着有奉献与牺牲。原子弹爆炸成功,如果没有一个有效的运输方式,相当于一枚杀伤力极强的子弹没有合适的手枪发射出去,那么它的威慑力就无从谈起。于是,1966年导弹核弹结合试验展开。附近数百万居民被疏散,阵地上只留下距离发射平台100多米的地下控制室里的七名技术人员,这就是名垂青史的“两弹结合”“试验”“七勇士”,他们是:高震亚、王世成、颜振清、张其彬、刘启泉、佟连捷、徐虹。
“死就死在阵地上,埋就埋在导弹旁。”七个人都立下了生死状,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时任发射二中队分队长的颜振清的孩子刚出生,专门跑回去抱了抱这个小生命,还给妻子洗了几件衣服。他用一个丈夫最平常的举动,表达他的亏欠与不舍。徐虹是七人中年纪最小的战士操作手,只有22岁,他郑重地向领导表示:“如果我牺牲了,请组织追认我为党员。”
如今这七位生死兄弟中有四位已长眠于此,墓碑上的红色五角星依然鲜艳夺目。
岁月随着雁阵渐行渐远,大漠的呜咽中却分明传来他们当年集结时,一声声响彻云天的回声:“到——”“到——”“到——”
编辑:慕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