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给天堂舅父的话

明日就是舅父三周年忌辰。当时在他灵前我说过，一定要为他写一篇纪念文章，感谢他的恩惠。转眼三年，我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内心不能原谅自己。

舅舅，我不能忘记你那年老呆滞的眼神。十多年前你病了，是严重的脑梗。从此不爱说话了，整天木木地坐着。好像家里事、外边事都不问了。我春节去看你，你也不说话。我心里难受，你老傻了吗？可是，当我哥瑞离世时，你却来了。你围着棺材转，一会儿坐，一会儿又绕着棺材转着，你是想对你那死去的外甥说什么呢？白发人送黑发人，你眼里全是眼泪。你病得那么重，就是不回去。你是不放心他在阴间有风有雨吗？我知道，你灵醒着，就是不会表达你内心的苦楚。你能向谁说，又能说些什么呢？

舅舅，我始终不能忘记你对我的关心。小时候，我们小孩子最喜欢你送的红灯笼——即便是纸糊的小火罐，那也是我炫耀的资本。因为我有舅舅，相比那些没人送灯笼的孩子，我是多么惬意啊。我天不黑就点亮了灯笼，舅舅有你，我就有了小小的骄傲和满足。殊不知，我们外甥十几个人，加在一起买灯笼的花销，就得让你在农业社成月挥散汗水去劳累。那时，一天工分仅值几分，十几个灯笼的花费也难为你了，那样用锄头去刨钱实在是难住了你。

我们外甥辈多，你要比人家多操多少心，记得我上中学了家里没有了细粮。周末我去你家，舅母给我蒸白馍，而你却一口都舍不得吃。你说，我还小，要给我吃。我小也不懂，也不曾考虑你的孩子和你们自己。我后来盖房，你又亲自操持瓦刀，一块土坯一块土坯地给我垒房。那时，你已白发苍苍上了年岁，对我的事还是那么上心。想起来，我不哭你，我又哭谁呢？

舅舅，我还想说说你的劳苦。要养一大家子人，你把自己磨砺成了铁人。去拉石头，别人拉一千斤，你就拉一吨。一次，你的架子车辕落地了，几个人帮你抬都抬不起来。你笑他们说，干活不凭力气大小，干活要凭巧劲儿。你也曾豪气万丈地说过，给你一根长竹竿，你可以撬起地球。那时，工地上人都佩服你，叫你“拖拉机”。

舅舅，其实你不知道，我对你是那么多的钦佩。你告诉过我你年轻时候，到西安去卖柿子。一群闲人看你是一个农民，以贩卖农副产品的借口要抢柿子。你连车带框空中一挥说，飞身上车一溜烟就跑远了。我想，两军对垒勇者胜，这时你不是一个农民，你是一个勇敢拼杀的将军。

舅舅，我更佩服你，你对老人是那么孝顺。我外爷和外婆晚年都病重卧床数年。你服侍在侧，端汤喂水。一口饭一口药，贴心服侍。你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耐心呢？你是孝子，你是当世的卧冰求鲤啊！舅舅，在你们姐弟之中，你是仁弟。夏天的黄杏，秋天的白梨，老是天黑着来，披着月色回去，一筐筐满是情谊。我知道，你是拣了好的送给我们，而自己吃剩下的次的。还记得，你给你老姐们足浴，更是让人动容。你儿子开车载着你专门来，你亲试水温，可惜你好儿媳妇的玉手。你老姐对此充满感激。你说道，做完人，要从平时做起。

舅舅，我佩服你的思想与时俱进，能接受现代高科技。杨凌农科城，你常去拜后稷。都知道石榴是临潼的名片，可以前却因品种老化，销售低迷。你引进良种，用科技种植石榴大获成功，成了全县的样板。你的试验田也成了县上的示范基地。你是米丘林，业界都服气。你修沼气，助力奶牛基地，带头致富，见贤思齐。

舅舅，我们还有多少话儿要说给你。你是我们的楷模，我们要努力向你看齐。你去了，咱们家族里，在你身后又站起来十来个个你。

编辑：卫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