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警哨自三思——读怀文《武汉战疫》七律八首有感

怀文先生曾是空军特级飞行员，属从戎有功，又能为政有闻。同时，他还雅爱文艺，具有很高的古典文艺修养。他的字获过书法界的高阶奖项“兰亭奖”；他所写的格律诗，也不输一般大学中文系教授和文化界诗人。这在军队和政府的非文化部门中，都是不大多见的。

最近拜读了怀文先生《武汉战疫》组诗。武汉及湖北省蒙受“新冠病毒”的灾难，我们每天关注疫情，祈祷这场战“疫”早日过去，病毒早日被征服，老百姓能回归正常的生活。然而我们一般民众能做出的实际行动却很有限。鉴于此，福建省政协书画院举办“众志抗疫情，翰墨传爱心”主题书画作品网络展，以振奋精神、鼓舞士气，讴歌逆行的医护英雄，向奋战在疫情防控一线的工作人员致敬，进一步激发人民群众防控疫情的信心。怀文先生的诗既是响应政协的号召，也是发自内心的感受，共八首，都是七律。

组诗第一首中间两联云：“满目河山虽异域，无边风月却同天。险夷尽显忠臣胆，道义深藏壮士肩。”写出了国内、国际对武汉的大力支援，尾联“待得阳春修禊日，登楼邀鹤下晴川”，则表达抗疫必胜的信心。第二首写钟南山等院士在疫情中不辞劳苦，主动请缨，“若问苍生何所盼，南山不老柳依依”，借苍生之口赞美他们不暇寝食、勇上一线的奉献精神。第三首写支援武汉的军人和医护人员，以及火神山医院的建设：“新衣闻令复戎装，除夕神兵降武昌。”给人以“兵贵神速”之感。确实，要与病毒的传播速度赛跑，万事都刻不容缓。第四首的第二联，则写到武汉“封城”和各地社区、村庄的封闭管理。诗意谓封城和闭户实属防止病毒扩散的无奈之举，希望人民群众能够理解，不要“冷语”和“咨嗟”。——事实证明，部分城市的交通管制对于遏制疾疫传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为全面阻击病毒赢得了宝贵的部署时间；社区和村庄的暂时封闭管理，减少人员流动，也是降低接触传播的有效办法之一。这几首诗都以实笔为主，叙论结合，辅以抒情感叹，从内容和形式上看，都属正正端端的“合作”，很见七律的工夫。

八首之中，第五、六首的第三联都很值得一提。“丧乱悲歌谁两泪，太平警哨自三思。” “吹哨但祈天下福，抱薪岂惜一身艰。”写的应是被誉为“吹哨人”的李文亮医生。李医生最先在医生同学的微信群里发出警示讯息，但他却和其他几位医生一道被警方“谈话”，还被逼写了“检查”之类的悔过书。而今疫情爆发，截止到2月18日，确诊人数已经达到七万多（其中一万余人已治愈出院），李医生更是不幸感染，殉职于一线，令人悲恸。假如当初没有武汉警方在元旦之际处罚所谓谣言的举措，普通民众和大部分医院能得以早日进入防护应急状态，这场疫情断然不会变得如此难以收拾。“太平警哨”的可贵，就在于其最先察觉危险时的示警。我们如何在“维稳”的思维中解放出来，实事求是，重视专业人士的预警，百分百告知民众实情，不畏惧民众的所谓“恐慌”，“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依靠群众，相信人民自己的判断和解决问题的能力，这自然是要引起为政行政者“三思”的。尾联云：“问天怎铸金刚杵，面壁渡江尚未迟。”应即希望地方政府能真正认识到这种做法的错误之处，面壁思过，彻底悔改。一般来说，文联、作协及其他政府部门所组织的诗词创作，多以褒扬、赞美为主，这固然也属诗宜有的一端，可以理解。——怀文先生诗作的可贵，就在于他能以体制内的身份，写出批评的意见和反思的建议，自然非专注于歌功颂德的虚假作品或顾左右而言他的诗作可比了。

怀文先生诗第七首在用笔上虚实结合，“非典犹怜黄竹赋，冠妖最怵大风歌。”将新名词和旧典故结合得很得体。尾联“殷忧启圣休嗟晚，映日虹霓雨霁多”，既是期待早日雨过天晴，也是对即将迎来的“胜利”（姑且用这个词）之后，不要忘记反思的提醒。第八首着重写雷神山医院的建设，“安得医坊千万间”，自老杜“安得广厦千万间”化用而来，“但遣雷神施烈火，不教瘴气染云鬟。”句式则令人想起“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诗人写一线工作者“除夜离家忧国计”，也是自我忧国忧民的心绪体现。

格律诗在记录这样的重大事件时，在细节上常常无法与躬身一线的采访或口述整理的报道令人感动。但格律诗也有其所不能替代的情志厚度和深度。诗人出语多要恪守温柔敦厚的诗学传统，这样的“命题作文”，在“美”与“刺”、赞美颂扬与批评反思之间，度是不太好把握的。在这一点上，我认为蒋先生的诗作做得很好。至于这八首作品在形式的很多优点，这里不作细叙。毕竟疫情当前，我们或更应该看重这些诗所写的内容和所表达的反思。

限于学力和眼界，以上这些解读，都是我作为读者的管见，不一定完全符合怀文先生的原意。但我们知道，有时“作者未必然，读者未必不然”，权当借蒋先生的酒杯，浇我自己的块垒，不当之处，尚祈怀文先生和诗道高明不吝赐教。

《七律•武汉战疫》   

作者/怀文

       （ 序 ）

威威三镇   滔滔两江

偶感寒湿   病越金汤

黄鹤有恙   扁鹊疗伤

离妻别子   大爱无疆

四海兄弟   援驰八方

城封户闭   漫瀹茗香

人贵静笃   举世安康

樱花凄切   玫瑰铿锵

东湖柳绿   未老春光

悲歌铭誌   与子同裳

（其  一）

江城云谲洪波诡

对影灯前抱膝眠

满目河山虽异域

无边风月却同天

险夷尽显忠臣胆

道义深藏壮士肩

待得阳春修禊日

登楼邀鹤下晴川

  （其   二）

鸿惊江汉悲呜急

耄请长缨汗未晞

佩印哪堪梳怒发

挥鞭未觉睡朝衣

仁心妙手开生面

苦口良工育化机

若问苍生何所盼

南山不老柳依依

 （其   三）

新衣闻令复戎装

除夕神兵降武昌

御敌横刀曾立马

斩妖诊脉又登堂

火山怒气冲霄汉

汉水狂澜砥栋梁

息鼓鸣金霾散尽

龙骧凤翥共飞觞

 （其   四）

疠瘟暴虐浪天涯

方晓寰球本一家

无奈封城休冷语

有情闭户莫咨嗟

钟馗济世倚龙剑

扁鹊安民送客槎

四海驰援春意暖

湖光潋滟醉樱花

（其   五）

无忌瘟君四海驰

六亲不识古来知

白衣战士身先死

斑鬓将军志未移

丧乱悲歌谁两泪

太平警哨自三思

问天怎铸金刚杵

面壁渡江尚未迟

（其    六）

宿雨萧风泊楚间

楼空鹤去不知还

无端树病眉深锁

何故蝉寒泪暗潸

吹哨但祈天下福

抱薪岂惜一身艰

春光又绿江南日

壮我河山莫等闲

（其   七）

烟冷晴川怎降魔

汉江暗涌起洪波

千军剑气乘云舞

万里乡愁对月哦

非典犹怜黄竹赋

冠妖最怵大风歌

殷忧启圣休嗟晚

映日虹霓雨霁多

（其   八）

疠来无影病如山

安得医坊千万间

除夜离家忧国计

岁朝逆旅济时艰

能工接力瞻天佑

意匠挥斤拜鲁班

但遣雷神施烈火

不教瘴气染云鬟

怀文，号白云道人。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书法最高奖——“兰亭奖”首届得主。作品被中国文字博物馆、荣宝斋、福建博物院等专业机构和和辽宁、福建美术馆等多家美术馆收藏。诗词在国内外多家报刊刊登结集出版。 

编辑：张瑞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