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专栏： 啥都懂

国人容易发生争执，原因可能很多，但总体上可归结为三：一、好为人师，总想指点江山，指点别人，高谈阔论而不知收口；二、好像啥都懂，谁起个话头儿，都能接住发挥，且滔滔不绝，没有个完的时候；三、自负兼自尊，容不得别人反驳，谁反驳和谁急。三归一，那就三个字：“啥都懂！”

国人容易发生争执，原因可能很多，但总体上可归结为三：一、好为人师，总想指点江山，指点别人，高谈阔论而不知收口；二、好像啥都懂，谁起个话头儿，都能接住发挥，且滔滔不绝，没有个完的时候；三、自负兼自尊，容不得别人反驳，谁反驳和谁急。三归一，那就三个字：“啥都懂！”

有句俗话：“有理不在声高。”这道理明白得像蓝天上的白云，谁不懂呢？但只要争执、争论，一些人声高是必然的，似乎谁嗓门高，谁就占有了道理、真理、歪理的制高点。如果高声镇不住人，或者落了下风，那就用拳头说话了，好像真理不在嘴上，更不在脑门儿上，而是在拳头上。好多人间冲突，包括恩怨、悲剧，都是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酿致的。

自以为啥都懂，就得理不饶人；自以为啥都懂，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自以为啥都懂，就底气十足；自以为啥都懂，就自说自话；自以为啥都懂，就不肯倾听别人的只言片语，甚至别人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殊不知“啥都懂”这句话本身就违反常识和逻辑：每个人都有知识盲区，诚所谓隔行如隔山；每个人都有阅历局限，所谓见多识广是相对而言的；每个人都有缺点和弱点，世上哪有完人呢？

忽然想起了一位大学历史老师的口头禅：“啥都懂，啥都不懂。”咀嚼、回味他的话，话里有话，话里透着禅呢！啥都懂，都懂啥嘛！一知半解也是懂，略知一二也是懂，不懂装懂也是懂。即使真懂，也未必说出的话就准确无误，就不露破绽，就无懈可击。如果词不达意呢？如果以偏概全呢？如果头脑发昏呢？如果有门户之见呢？

啥都懂的人多半是万金油，到处抹，抹哪儿，哪儿亮。然而，驴粪蛋，外面光，就不是驴粪了吗？李汝珍《镜花缘》第二十三回里有一段话就是说“啥都懂”的：“刚才俺同那些生童讲话，倒不见他有甚通文，谁知酒保倒通起文来，真是‘整瓶不摇半瓶摇’！”民间把这叫做“半瓶子咣当”。凡是在人前显摆“啥都懂”的人，多半都是“半瓶子”。水满得溢出来，再摇瓶子也不响。高人之所以高，就在于他有“三明”，即自知之明、先见之明、知人之明。高人吧，即使啥都懂，也装啥都不懂。因为啥都懂，所以才“系心一处，守口如瓶”；因为啥都懂，所以才“大人小心，圣贤庸行”；因为啥都懂，所以才卧虎如猫，伏低做小。

前后左右，“啥都懂”的人比比皆是，多半还不可理喻。不久前见识了一位“啥都懂”的朋友，谈起养生头头是道，他个人的身体却不敢恭维，不但“三高”，而且脑梗偏瘫过，至今走路还有点向右边倾斜。他懂得那叫后遗症，却显摆自己五毒俱全，说自己半辈子没白活，就是个抽烟、喝酒、不运动，毛病多得数不过来。末了，他声言：“今生今世不想改，也改不了了！”呜呼！如此啥都懂，还不如啥都不懂呢！

更甚焉者，一些“啥都懂”的人，譬如那位“啥都懂”老兄最见不得别人说他啥都不懂，但凡逆耳的话，他一句话也不想听、不爱听、不屑听，非但不听，而且反感得不加掩饰。理由呢？当然是“啥都懂”！譬如谁劝他戒烟戒酒，他就和谁犯急，甚至犯浑。我就劝过他戒烟、戒酒，他大皱其眉，回敬我的话斩钉截铁：“我懂，我啥都懂！”作为朋友，我也回敬他一句：“既然啥都懂，那你多保重！”

编辑：思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