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像也会讲故事 ——评《中国汉画大图典·人物故事卷》

文/郭俊宜

近期西北大学出版社出版了一套国家“十三五”重点图书出版规划项目《中国汉画大图典》，从这套书庞大的体量，丰富翔实的内容，科学严谨的分类及编纂方式都能看出该套书主编顾森先生所率的编写团队和出版社的编辑都为这套书的出版倾注了全力。书籍出版后，媒体、研究者反响热烈，但对于普通读者而言，容易先入为主地认为其专业性过强，对其了解不够充分，因此，我特地从该套书籍中挑选一本，管中窥豹，从一位普通读者的角度去了解和认识我们中国传统汉画的表现内容以及价值所在，希望引发大家的阅读兴趣。

从整套图书看，《中国汉画大图典》以图为文，以大量生动形象的图像来展示、解读先秦及汉代的社会和文化。图典共七卷，一至六卷是黑白的，第七卷（上下册）是彩色的。根据现有图像的实际情况，以“人物故事”“舞乐百业”“车马乘骑”“仙人神祇”“动物灵异”“建筑藻饰”几大门类来梳理和归纳，以期体现图典百科全书的特性。图像之外，文字部分主要有总序、各册目录、门类述要、专题文章、参考文献、后记等，帮助读者更加深入具体地了解图典编撰结构、主要内容，展示其重要的文化价值、历史价值、审美价值。

《中国汉画大图典·人物故事卷》详尽地收录了表现先秦及秦汉时期的故事传说、历史事件及重要人物的画像石、画像砖等，资料齐全，内容饱满。我们都知道，汉画反映的历史，时间跨度从远古直至两汉，记录丰富，不仅具有高度的审美价值，在汉代更具有史书的作用。这本人物故事图典编选收录的汉画图像与史料记载联系性强，每个主题的汉画图像均配有详细的含义讲解，注释清楚明白，重要图像故事还特意配有对原故事的展示说明，能够满足每一位读者了解史料的需求，审美功效与学术价值并重。

《中国汉画大图典·人物故事卷》主要分为人物与故事两大部分。

人物部分。主要收录了历代帝王、圣贤、明君名臣、各级官吏及侍从四个模块。历代帝王篇包含三皇（伏羲、祝融、神农）；五帝（黄帝、颛顼、帝喾、唐尧、虞舜）；夏禹、夏桀；文王及其妻和十子（周文王、太姒、伯邑考、武王发、周公旦、蔡叔度、霍叔处、康叔封、冉季载、管叔鲜、曹叔振铎、成叔武）；秦始皇；蚩尤、猛将力士。圣贤篇包含老子、孔子、孔门弟子等。明君名臣篇包含周公、越王、吴王、皋陶、关龙逢、管仲、晏婴、伍子胥、蔺相如、苏武等。各级官吏及侍从篇包含太守、太尉、将军、使者、戴笠侍卫、小吏、迎谒人物、拜谒人物、捧盾人物、执篲人物等。

人物部分收录的汉画不仅内容广泛，资料也很丰富、确实。其中，伏羲女娲的画像选有25幅，周公辅成王画像选有26幅，孔子问礼于老子画像选有45幅，各级官吏及侍属篇中迎谒、拜谒人物选有上百幅，且分别注明了画像榜题、画像内容、画像时间、画像出土地、画像材质。注释能够清楚地告诉读者：蚩尤画像有砖质、石质之分；孔门弟子画像多石质，多出土于山东；吴王、越王、忠臣伍子胥画像均铜质，多出土于浙江；周公辅成王画像多石质，于陕西、山东、安徽等全国多地均有出土。大量、准确的资料足以体现出图典的全面、完备与详尽。同时，图文相符，画像、史料相匹配，也彰显了本书的史学价值与意义。

曾母投杼 榜题 长款 东汉 嘉祥武氏祠 石

观赏人物部分，读者可以知晓头戴高冠的尧舜禅让，帝舜耕于历山，蚩尤手持刀戟大弩，周公辅成王执华盖立于侧方，文王十子成排并立，孔子问礼于老子（孔子恭敬有礼，老子伛偻，双方俯身行礼），孔门弟子子路神气十足、颜回谦逊贤明等具体形象；可以欣赏各式各样迎谒人物的长袍、高冠、发髻、车马、礼器、礼姿，人物或俯身鞠躬，或下跪行礼或仰头举杯受礼，力士持刀执盾降虎，赤手空拳负重、举鼎。这些画像均是先秦及秦汉历史、社会文化的真实写照，有着深远的历史意义。此外，这些人物的艺术表现形式独特而价值深远。从构成形式上看，人物刻画多采用线的表现与形的表现。用线或简略概括，或工稳劲健；形的表现往往通过没有细节的剪影式的身姿、体态去表达一种情绪、气氛或动势；而人物的组合形式有“孔子见老子”的排列式，有《泗水取鼎》中的喧闹式，也有刺客、抗争主题下的冲突式。这些艺术手法与艺术观念，对中国之后的绘画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泗水取鼎 东汉 山东鱼台 石

故事部分。主要分为圣贤故事、史传故事、忠义故事、孝行故事与列女故事五类。其中圣贤故事包括曾母投杼、柳下惠坐怀不乱、颜淑握火、二桃杀三士等；史传故事包括管仲射小白、信陵君迎侯嬴、范雎罪释魏须贾、赵盾喂灵辄、晋灵公袭赵盾、李善抚孤、申生愚孝、伯乐相马、西门豹治邺、鸿门宴等；忠义故事包括周公辅成王、季札挂剑、赵氏孤儿、完璧归赵、曹子劫桓、专诸刺吴王、要离刺庆忌、豫让刺赵襄子、荆轲刺秦王等；孝行故事包括老莱子娱亲、邢渠哺父、丁兰刻木、董永行孝、三州孝人、义浆羊公、魏汤为父报仇、七女为父报仇等；列女故事包括齐桓卫姬、齐管妾婧、楚昭贞姜、齐义继母、京师节女、鲁秋洁妇等。此外，本书中还收有大量胡汉交战画像与执法惩戒画像（行刑行列士卒、缉贼、带长剑武士、拦道奏事），全方位展现出真实的历史元素。

 曾母投杼 榜题 长款 东汉 嘉祥武氏祠 石

七女为父报仇 东汉 山东嘉祥武氏祠 石

故事部分所选画像生动，趣味性强。我们平日从书籍中阅读到的历史，从民间传说听闻的故事，都在本图典所选的汉画图像中拥有了直观而生动的形象。每一幅画像中的人物、道具与背景无不栩栩如生。如曾母投杼中，画面中刻二人，左面一人双膝跪地，右面一女子坐在一架织布机前，扭过头来，抬起左手，将手中机杼投于地上，似对下跪人训斥，下跪人应是曾子。又如孝行故事中的七女为父报仇故事，七女动态皆不同，或执盾站立回头顾望，或执兵器下蹲防御，或持长戟迈步上前，或回首持弓射箭，甚至还有一位双手皆持兵器迈上桥头直逼马车，对车上人发起战斗。人物动作多样，动态活灵活现，而编者亦在本书终章——汉画故事集萃中点出了七女报仇的计划是主车通过渭水桥时发动攻击，将其打下桥，而从现有的图像看来，这次复仇最终成功了。再如上文中所言，胡汉交战画像中有高帽骑马带弓的胡人兵士、有长衫执戟架车马的汉人骑兵，武器、服饰皆不相同，执法惩戒画像中有带刑具行刑士卒，有趴地被施刑之人，刑具也各式各样，形态逼真，反映了汉代的历史特征。

同人物部分一样，故事部分也对每一幅画像配有详尽的注释和分析。本书的终章——汉画故事集萃，便是编者依照故事部分汉画图像的编排顺序对每一幅故事展开的纯文字讲述，并且标明故事的出处、史料记载来源，如二桃杀三士见《晏子春秋·内篇谏下》，晋灵公袭赵盾见《春秋左传·宣公二年》，每一篇都有迹可循，有着历史的真实性。此外，编者在每一个汉画故事之后，还添加了对画像本身如何反映、表现先秦及秦汉历史文化，如何与史料契合的分析，对先秦及汉代社会、历史、文化的介绍更加全面和完善，全书的史学价值进一步提升。

值得赞扬的还有，本图典选用的所有画像都清晰明白，各图像之间、图像与文字之间排版合适得当；未考查明确的图像也因精美而入选并有清楚标注；长图像制作长页完整保留、呈现；故事部分篇幅较长的榜题也单独地呈现出来，这些都能够体现出本图典编者治学的严谨态度和全书编写安排细致周到的匠心所在。

中国式现代化，“深深植根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 今日中国， 更好地传承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才能使文化自信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源源不断的精神动力。《中国汉画大图典·人物故事卷》为读者全面、直观、生动地展现了汉画中蕴含的先秦及秦汉时期的历史文化，经典、优秀、生动形象。其他六卷也十分经典，总的说来，《中国汉画大图典》的编者有热爱、有激情、有严谨的治学能力，还有对中国传统汉画文化的体认和理解，几方面相互作用，孕育出这一套有收藏和阅读价值的图书。图典雅俗共赏。其图像形象，能够为幼儿及以上者所识读；其文化内涵，能够为中学文化程度及以上者所理解；其图像、内容及其延展，则于文化学者、学术研究者和艺术创作者均大有裨益。开卷有益，希望更多的读者都来了解和关注这套百科全书式的《中国汉画大图典》。 

（作者郭俊宜，中南大学建筑与艺术学院2022级学生。）

编辑：煜辰           责编：金苗           终审：吴汉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