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村说画 齐白石的长与短

　　画史上的齐白石是个颇受争议的画家，有人说他是大师，说他是大师的人有很多，这些人本身就是开宗立派的大师，由于大师的热捧与力挺，一个木工出身的匠人被动成为大师，就连眼里不揉沙子的鲁迅也跟着凑热闹，为其吆喝，加之呼风唤雨的达官显贵也伸出宽袍大袖来示好，就让这个北漂的湖南老汉成为画史上一个光芒四射的人物。当然，不同的声音也是有的，有人说齐白石的艺术境界离大师的标格相去甚远，顶多算个功力深厚的手艺人，还有人说一百个齐白石不如一个鲁迅，说这话的人叫吴冠中，是当代画坛上一位很另类的画家。围绕着齐白石的不同的嘈杂的声音，一直存在，一度成为热流，广布于儒林坊间。老远是个门外汉，一直缺乏对齐白石的深入了解，故而不敢轻言齐白石，更不会轻信两旁世人的褒贬。出于好奇，尽己所能，不受别人言辞的左右，设法找到一些真实的史料，仔细揣摩齐白石的艺术作品，结果老远发现一个安静老实的齐白石，在画史上有他卓越的不可替代的位置。这个位置不会因人因势而改变。或在故乡，或在京城，齐白石都会呆在一相对安静的地方刻字画画，虽然也有一些社交与应酬，一些无约而至的叨扰，但是，他都能很快回到自己的世界里，按着自已的想法做事。客观地说，齐白石从未离开过自己的住置，那个位置是他穷其一生，靠自己的才情与勤快铸就的安乐窝，有了这样的认识，我们才可以谈论齐白石的人生与艺术，才能还原一个真实的齐白石，至少是一个接近于真实的齐白石。
　　齐白石生活的年代，是一个大师辈出的时代，艺术家的人生要多精彩就有多么精彩、多么万象纷呈。高光与暗影、长与短、幸福与悲哀，这些貌似相左的东西会奇妙地凝聚于艺术家一身。今天，老远不关心别人，就斗胆说一说齐白石的长与短。先说齐白石的长处吧。年少时，齐白石走村串乡，当过木匠，这个经历训练了他精细的匠人之心，之后，又花了很长时间，研读《芥子园画谱》，对山水、花鸟、草虫做过细致入微的精研与描画，为他后来的绘画打下了厚实的基础，也养成了精益求精的习惯，齐白石长期与乡间的生活纠缠不清，草木、泥土、生计、烟火一直是他每天要面对的事物，从而形成了他朴素的价值观和审美取向，铸就了齐白石不同于学院派画家的心理素质和工匠精神，这正是吸引学贯中西的陈师曾、徐悲鸿等人的亮眼之处。再说他的短处，齐白石从一个间乡的小木匠，几经挫折与劫难被迫流落京城，靠刻字卖画为生，虽然他天赋极高，但老祖先留下来的以技求生的观念在他的脑子里根深蒂固。他不可能有过高的艺术追求的欲望，虽然看到古代画家的杰作，也会心动，也会发几声感叹，但终究还是没有花大力气去学习。他刻章子用心，画虫精微，只是为了讨买主欢心，多赚几两银子，一大家子还等着他养活，即使京城的权威人士把齐白石拉进了画家的朋友圈，不善应酬的齐白石，还是很快潜回自己的安乐窝，张大千几次想要拜访他，他都闭门不见。
　　画史上一直以来有两个传统：一个是庙堂传统，另一个是民间传统。这两个传统，一般情况下是平行发展的，互不相干，是互补共生的状态，偶尔会相交，相交之日，就是新的文化传统生成之时，新一轮的庙堂与民间文化平行发展的局面又会出现。齐白石是民间传统的守护者和代言人，他接地气，守初心，务实，勤勉，在绘画方面没有太大的野心，生活即画画。他经历了两个文化传统相交的社会变革，但他抱德炀和，守住一个画家的本分与尊严，所以，他修成了正果。（远村说画连载之四）

编辑：高思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