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这副臭架子 穿起那双老布鞋
早先在农村,脚上穿的是母亲做的土布鞋。小时匪,鞋也就费,“大舅”“二舅”经常就刺破鞋帮从前边露出来,见人不好意思,脚丫子就使劲往回抠。
小时非常羡慕穿皮鞋的人。穿皮鞋的爱浪街道,因为人家的鞋亮嘛!走路像踩着鼓点子,好听嘛!
我阔起来是学校毕业后,工作了,有钱了,脚上也换穿皮鞋了。皮鞋包裹了我曾穿过布鞋的脚。我没想到我的脚这么快就适应了我创造的环境。鞋擦得一样锃亮,走路一样踩鼓点,虚荣心弄得我神采飞扬。
我穿上皮鞋自己给自己走路,我不知道走过了多少个紧密的日子,我也不知道紧密的日子我走得有多么遥远,但当我每每在一个又一个驿站歇下脚时,我的为我负荷着一百四五十斤全身重量的脚才能得到暂时的放松与休息。我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为我走啊走啊,终于,我的辛苦的脚捂出了一脚脚气。我搔,我挠,我用针头刺破一个又一个水泡,看着黄水在缓缓流淌,它是我的脚伤心的泪吗?
但我放不下皮鞋给我挣回的面子,虚荣心强迫我让我的脚继续为我苦役。人性的弱点,难道就连自己吃饭走路这些小事也得屈从世俗,我悲哀了。
终于有一天我发怒了。
我从城中村的地摊上买了一双布鞋,我将黑又亮又会为我踩鼓点的皮鞋扔到了一边,我又穿起久违了的布鞋。多舒坦呀!我的脚丫子舒服地铺排开,它们自由了、解放了。
妻子为我擦亮了皮鞋,我执拗不穿。我穿着布鞋走在繁华的大街上,出席各种展览会。有了好心情我就让穿了布鞋的脚走和我的家乡一样的土路山路。我走得脚下生风,我走出了一种自信。
我的脚气不治而愈。我没想到三十多年不穿布鞋它还是这么合脚。我穿着布鞋自己给自己走路,我忽然想到走在城里的我和走在乡下的我没有两样,脚自然还是那双脚。
吃饭要端大老碗 倒头便睡硬板床
在我七八岁的时候,已经能端稳一个比自己的头要大得多的老碗吃饭。老碗是耀州粗瓷,上面有黑釉子描的“福”字。但那时农村生活苦,碗里是稀粥和青菜,现在想来那饭菜才配那老碗。那时我端着老碗忝列大人们中间,和他们一个架势蹲在粪堆上,听他们胡吹乱谝。
离开农村后,生活越来越好,饭碗却越端越小。我现在回老家,很少再看见村人用早先那样的粗瓷老碗吃饭了。现在的饭碗瓷细而白,从审美的另一种目光来看,却没有了粗瓷老碗的质朴与大方。
去年我入新居,朋友文石送给我一个耀州粗瓷老碗,碗上有黑釉子撇的几笔兰草,令我有一种久违了的欣喜。今年秋天某夜,文石又为我送来一个比去年那个老碗还要大的老老碗,简直就像一口锅。我再次感激朋友的好意。朋友是希望我能多吃几碗饭,但我是饭量大不如前,留上老碗,只能是一种摆设供我把玩了。
早先在老家,我睡的是黄土炕,黄土炕是硬炕,一夜睡到大天亮,人的骨骨节节一夜全都被碾开了,浑身舒坦,人倍精神。后来生活逐渐现代化,睡的床换成了弹簧床,弹簧床是软床,随物赋形,床迁就人,人就成了软骨头,脊椎颈椎不知不觉中弯曲变形,现代化生活落下的也是现代病,这叫自食其果。返璞归真,近年来我特喜欢睡硬板床,努力寻觅昔日的感觉,睡觉有学问,睡觉有哲学。
但愿鸡年多祥瑞 奈何人世少温情
天不是鸡叫亮的,但鸡叫了之后天就亮了。
我属鸡。今年是我的本命年。
本命年我害怕自己懒惰,特意给卧室门上写了一幅“闻鸡起舞”的红帖子。但我经常熬夜,鸡叫时我才刚刚躺下不久,鸡就白白给我鸣叫了。朋友魏杰特意给我刻了一枚鸡的肖形印,每写一幅字,我就将这枚印盖上去,留一个鸡的印记。
本命年顺心事多,要说不顺心处,就是鸡年闹一种叫“禽流感”的疫情。据说鸡有携带这种病毒的可能,于是疫情归罪于鸡,将鸡大杀特杀。去年闹“禽流感”是杀鸡给猴看,今年当然是杀鸡给鸡看了,那来年若再有此类疫情发生,应该是杀鸡给狗看,狗会害怕吗?
惺惺相惜,我为鸡鸣不平。如今的人类将鸡笼住,给鸡饲料里加激素,几十天将它催肥长大;给鸡舍安电灯长明不熄,不让鸡过夜生活,要鸡不停点地在窝里下蛋。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一己之食欲,是十足的自私,鸡偶尔给人类一点“禽流感”,是不是鸡在无奈中对人类实施报复?
我们讲人要与大自然和谐相处,鸡应该是大自然的一员。救救鸡吧,我为我的同类高喊一嗓子!
编辑:高思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