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树下的欢宴》 (连载1)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 作者:高建群 时间:2016-10-07
第一部 苏格拉底如是说 西方古典哲学的奠基者之一苏格拉底如是说——哪一条路更好,唯有神知道。 第一颗念珠,我想我已经被埋入坟墓了。因此我此刻的说话是在坟墓里说话。在这潮湿,阴冷的墓穴中,天上不再有太阳、月亮和星星轮番值更,身子四周不再有野花开放和鸟虫的鸣啾,那通往外部世界的所有的道路都已被堵塞。世界在这一刻多么地吝啬呀,它只留下来一个出口给你,这唯一的出口就是你的思绪、你的想象力。和你用褪色的嘴唇所道出的喃喃细语。它呀,它应当是不羁的,是任何力量也无法阻挡的。真好,在你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串念珠,它是一百零八颗,是用那圣洁的菩提树的栗色的果实做成的。很好,让我双手并用,用双手的食指和拇指来捻动它。在捻动中,它是无穷之数,一百零八又一个一百零八,周而复始,永无尽头。世界已经没有我了,葬礼好像已经举行,哀乐声好像刚刚落幕,世界打了一堵墙,封闭了我的所有的道路。但是很好,念珠在捻动着,在捻动的同时口中喃喃作语。这样,我为自己打通了一条道路。那一百零八颗捻动的念珠里,有我用褪色的嘴唇讲出的一百零八个故事。 在这万念俱焚之时,当意念牢牢地固定在一点时,那故事便讲出了。原来,这是这个人留给身后世界的一份遗嘱。他在总结和概括这个世界。他试图想透彻地想透这个虽然古老但又常见常新的重大命题。这命题即是:我是谁?我从哪儿来的?我为什么是现在这个样子,而不是别的什么样子?那宿命的手呀又将要把我带到哪里去?什么是命运,尤其是,什么是这个古老的东方种族那万劫不复的命运?在我们出生之前,这个世界都发生过哪些重要的事情,出现过哪些令我们一谈起他,便唇齿留香的人物,而那些先贤们,又给我们留下了哪些他们所觉悟出的大智慧。如是等等,不一而足。 这本书高贵的名字叫《菩提树下》,或者叫《菩提树下的欢宴》,它大约能基本上告诉你——你之所以成为现在的你的缘由何在。“那一刻,他突然脸色苍白,因为他透彻地看清楚了自己的灵魂!”——这句话好像是在我们之前,某个人说过的。但愿,在已经没有我的那以后的年代里,这本书还一直能伴随着你,成为你的掌中之物,成为你的铠甲和利器,当你每遇到破解不开的难事时,当四周的道路都被堵塞,无处可逃时,当意想不到的危险和不测突然降临时,请你打开这本书。请你从这本书中寻找智慧,汲取力量,找到护身铠甲,应对之策。那一刻,会有一位老者、长者,紧紧地站在你的身边,那就是这本书的作者——我呀。 念珠开始捻动和团转了。一百零八又一百零八,在我的手指上周而复始,作无穷游。 第二颗念珠,有一座圣山名字叫须弥。在远处,遥远的不可知的远处,地与天相接的地方,七山七海之间,有一座高山。山峥嵘万状,高可摩天。云雾在山间缭绕,祥云阵阵,瑞气千重。 这山叫须弥山,又叫妙高山。山的东面用白银铺就,山的北面用黄金铺就,山的西面装扮着水晶石,山的南面装扮着青玻璃。佛家说:四宝所成曰妙,出过中山曰高,所以这须弥山又叫妙高山。 佛家将茫茫衰宇叫“三千大千世界”。它想象那以须弥山为中心,同一日月照临的四天下是一个小世界,综合这一千个小世界构成一个小千世界,综合一千个小千世界构成一个中天世界,综合一千个中天世界构成一个大千世 界。 佛教认为这大千世界,广漠宇宙,是一佛之“化境”。高僧玄奘说:“故三千大千国土,为一佛之化境也!” 这须弥山在世界的何处?它是人们想象的产物,还是曾经一个真实的存在?也许它是虚构的,是远古人类那无限丰富的想象力的产物,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所生出的幻觉。这些我们都不知道。甚至当代人认为,这大千世界并不仅仅指的是我们的小小的地球,和那如蝼蚁如草芥一样的人类,而是对天体运行中浩瀚的银河系的概括。而这些,就我们目前的智力和知识,还不能肯定或否定。 然而我们可以肯定的是,心中有即有,心中无即无。关于这个意思,佛家的偈语这样说:丘山适履皆须弥,草树清凉即菩提。这话意思是说,如果这一座山岗适宜于你脚下的鞋子的话,它就是你的须弥山;如果这山上的草木,能带给你一片清凉世界的话,它就是你的菩提树。如是如是。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脚下每一座平庸的山岗,它都可以是须弥山;我们身边每一棵平凡的树木,杨树、柳树、槐树、皂角树,等等,它都可以是菩提树。 第三颗念珠。在这座山上,生长着一种神奇的树木。它叫菩提树。有的树身极其粗壮,斑驳而苍老的树身,须几个人合抱才行。树的根须顺着山势伸展,有的深深地锲入岩石之中,有的则裸露在外边。根须到处,于是又有新的树木生发。那老树的树冠,像华盖一样,威仪地庄严地笼盖一切,无风时缄默不语,静如处子,有风时则御风而舞,并生出呼啸之声。那些细小一些,年轻一些的树木,灰白色的树杆上长着疏朗的枝柯,疏朗的枝柯上则挂着椭圆形的叶子,而在叶子的遮掩处,树的枝柯之间,一束一束,开着粉红色的花——那花香气四溢。 在这须弥山中,在这菩提树下,住着佛界八万四千尊者。八万四千是一个虚数或者约数,意思是许多,无限多,多得数不胜数,宛如恒河沙数一样的多。这是佛家的一个形容词,当多到不可数计的时候,就用“八万四千”这个数目来搪塞。例如著名的佛家偈语“佛观一钵水,八万四千虫”一样。佛家认为,托钵僧浅浅的一钵水中,竟然有八万四千条生命。 应当有音乐。在有佛陀居住的地方,一定有仙乐阵阵。只有这音乐能即达那所有的地方,无远不届,无处不传,上至高空,下至深海,甚至抵达人们的心灵深处。这些,别的抵达方式是无法做到的。音乐抵达处,这世间所有的物什都被像使了魔咒,或者中了魔咒一样,呈现出另外的境界。瞧啊,在音乐中,一位尊者坐在菩提树上的一个鸟巢里。那鸟巢则被树柯高高的手掌,托举到云端。这尊者大约在这个鸟巢里坐了很久很久了吧,大约从洪荒第一年就开始坐定在此了吧。只见有三个鸟儿在他的光光的头顶上做窝。那是什么鸟儿,是佛家所传说的吉祥鸟吗?我们不知道!而这尊者的两肋之间,则夹着两个鸟蛋,原来他在打坐的同时,还承担着代替鸟儿孵蛋的义务。 另有一位尊者,是住在山洞里的。在这须弥山上,四方八位有着许多的这样的山洞。八万四千个吧。这位尊者,骑在一只老虎的背上。自从八万四千年前降服这只老虎以后,它就一直是他的坐骑。当这位尊者,功课完毕之后,骑着老虎在山上巡游的时候,所有的别的动物都肃立两侧,向骑虎尊者注目以礼。 还有一位尊者,在一座突兀嵯峨的岩石之巅打坐。他双目紧闭,双手合十,双腿双盘。他像死了一样,静止了一样,像是成为这座岩石的一部分一样。他把自己与世界隔断,他关闭了这个世界通往他的所有六条道路,从而令自己达到“入定”的状态。 高建群,男,汉族,1954年1月出生,祖籍陕西临潼。新时期重要小说家,被誉为浪漫派文学最后的代表人物。国家一级作家,原陕西省文联副主席、陕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享受政府特殊津贴有突出贡献专家,国务院跨世纪“三五”人才。 其代表作长篇小说《最后一个匈奴》是新时期中国长篇小说领域重要收获之一,被称为陕北史诗,在台湾地区以繁体字竖排版重版。其长篇小说《愁容骑士》在台湾再版;《大平原》获最高政府奖——中宣部第十二届“五个一”工程奖,名列长篇小说榜首;《统万城》获得国家新闻出版总署优秀图书奖。 批评家认为,高建群的创作,具有古典精神和史诗风格,是中国文坛罕见的一位具有崇高感和理想主义色彩的写作者。2004年被《中国作家》评为当代最具有影响力的中国作家。 编辑:金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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