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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建群长篇小说《菩提树下》前言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 作者:高建群 时间:2016-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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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时两年,作家高建群的煌煌巨著《菩提树下》(原名《菩提树下的欢宴》),2015年7月29日划完最后一个句号。全书一百零八章,三十万字,进入清样一校后,增加到现在的四十万字。即将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

这是一部叙事体的东方文明的发生史和流变史。

在这个历史长河中,高建群以向历史致敬的诚意,撷取三皇五帝、孔子、老子、屈原、司马迁、法显、鸠摩罗什、玄奘等100余位代表人物,带着自己独特的感受、思考和理解,将笔锋深深地楔入东方文明史一个个重要的节点,谱写出一部浩气长存、大气磅礴的绚丽诗史。

高先生授权《文化艺术报》,选登其新作部分章节。

《菩提树下》 前言


——我在二百眼智慧之泉中汲水

霍金大约是这个世界上,活着的人中,最有智慧的人了。他坐在轮椅上,佝偻着身子,两手扶着扶手,头倾斜着,两眼茫然地望着天空,好像那目光要洞穿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人生有多少机缘,站在这里,向星空仰望!”这好像是中国诗人郭小川的诗句,这诗句好像是为了现在还没有故去,还在仰望星空的那位霍金写的一样。

霍金前一阵子,说了一句惊人语。这话叫“科学已死”。这话在坊间引起一阵大热闹。霍金这话,是在什么情景下说的,我不甚了了。不过他的这个句号结构,斩钉截铁的语气,和两百年前的那个狂人,写过《查拉图斯特如是说》一书的尼采很相似。

“好作大言”一句,是人们说给中国的古代圣贤庄子的,不过用这话来说尼采,同样合适。

其实这个句式结构,两千五百多年前的一个中国人也说过,这就是老子李耳。老子说:“周礼已死,丘先生难道不知道吗?五百年前的那些立言者,尸骸早已腐朽,他们那一堆老骨头,埋在了哪里,现在都无从寻找了。假如他们能活到今天,面对这个和五百年前完全不同的时代,相信他们也一定会有一些新的思考的。”

这段话就是那个儒家代表人物与道家代表人物伟大相遇时,老子与孔子对话的开头部分。我们知道,这次对话所产生的最重要的成果是,孔子根据老子的建议,将东周王朝图书馆的那些典藏(老子时任皇家图书馆馆长),搬上他的牛车,而在晚年,则用这些典藏,编出《易经》、《诗经》、《礼经》、《乐经》等等六经,从而为我们的上古初民时代,保存了一部分弥足珍贵的民族记忆,古老智慧。简言之,对上-个两千五百年的一个总结,亦是对下一个两千五百年的一个开启。

这话这里不说。现在,再回到这本书的这个“前言”上来。

这里仍然用尼采的一段来说事。好作大言的尼采,说过一句令人神往的话,他说,我要用十句话说出,别人用一本书所表达的内容,和一本书所没有表达出的内容。

在我写作《菩提树下》一书的长达两年的时间中,面对长达五千年的世界各文明板块的发生史和流变史,面对长达五千年的中华文明板块的发生史和流变史,我把它们强按在我的案头,规则地、和谐地装入一本时,我的脑子里时时回旋着的,正是尼采这一段话。它给我以激励。

我要规则,我要简约,我的笔触要犀利如投枪,从历史的关节紧要处、起承转换处穿肠而过。我绝不允许拖沓、疲软,在某一个迷人的港湾逗留太久。一切都以点到为止为宜。因为我要用十句话来说出一本书的内容,用一本书说出我案头现在放置的、用作参考书的二百本书的内容。

记得大约在近二十年前,金庸先生来西安,先是华山论剑,再是碑林谈艺。在西安碑林博物馆,座谈中,他对我说,他有一个大想法,或者叫大野心,即把中国的二十四史,用小说这种艺术形式,重写一遍,那将是一项浩大工程。

记得我当时有些诧异。我说,二十四史,能用小说这种虚构的艺术形式来重写一遍吗?怎么写呢?他说,能写的。选一些历史上的重要事件——影响历史进程的事件,然后,选一个人物,用这个人物的叙事视角,从这件事的中间穿肠而过,这样,事件就写出来了,而人物性格,也因为行动而饱满起来。这样人物也就出来了。

记得,席间,我写了一幅字赠金庸先生,叫做“袖中一卷英雄传,万里怀书西入秦”。后来,电视台导演送金庸先生去机场时,金庸先生对导演说,他这次西安之行,最大的收获是见到高先生,与他讨论了匈奴民族这个话题——匈奴民族这动摇了东方农耕文明和西方基督教文明的根基,深深影响世界文明进程的伟大民族,怎么说一声消失,就从历史进程中消失了,这真叫人费解。后来,《文学报》则以“万里怀书西入秦”一句,做了金庸此行报道的通栏标题。

这本书的这样写作,大约还受到张贤亮先生的重要影响。张先生已经作古,愿他安息。

大约1991年,中国作协的一个文学奖在西安颁发,获奖者除我以外,陕西还有贾平凹先生,杨争光先生。张先生则是评委。记得,那天晚上,我陪张先生去西安街头吃夜市。东新街两侧都是红灯笼,我陪着他,一家一家地去吃,他的七岁的男孩跟着。

张先生刚从贵州讲学回来,谈到文学的史诗创作,他说,他对贵州作家们说,要写断代史,把一个民族的断代写出来了,把这个民族的历史也就写出来了,云贵川渝十万大山中,生活着十万有苗。这里生活着的各少数民族,家里穷得一贫如洗,连买盐巴的钱都没有,巴掌大的一块平地上,种几棵老玉米,就靠这个为生计。然而,这些民族的女人们,头上却顶着十几斤重的银首饰,昂贵,华美o这说明了什么呢?说明历史上一定发生过一场大的变故,从而令他们远遁到山里,沦落到今天这个境遇。将那场大变故写出来了,也就是说,将那个断代写出来了,这个民族的史诗也就写出来了。

是的,张贤亮先生已经作古,愿他安息。他在去世前,曾给我写过一个条幅,叫做“大漠落日自辉煌”。你见过落日在沉入西地平线那一刻的悲怆情景吗?血红血红的落日,像一个勒勒车的大车轮子一样,停驻在苍茫的西地平线上,将它最后的一丝光芒,奋力地投放到曾经经历过的地方。此一刻大地一片死寂。此后,落日跃三跃,倏然消失。消失得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关于这本书的写作,著名的编辑家,我的《大平原》一书的责任编辑韩敬群先生,也给过一条重要的提示。他说,巴尔扎克说过:历史是一颗钉子,在上面挂我的小说。巴尔扎克这话说得好极了,对极了,确实是写过无数好小说的人的过来者之言。一定要有钉子,这钉子要准确得丝毫不差,清晰得历历可见,尔后,所有的小说想象,所有的虚构飞翔,它的出发点、发力点、落脚点都在这颗钉子上。

现今的那些耗费巨资拍摄的电影,为什么让人觉得苍白无力,虚张声势,就是因为它们没有找准钉子,或者说找到了,但没有在钉子上敲上出应有的重量,没有对这历史的钉子予以应有的尊重。

虽然我努力地这样写,但是我明白《菩提树下》不是一部小说,或者说不是一部教科书上所定义的那种小说。他是三种文体的一个混合体。在这两年的写作过程中,每当向前推进而无法把握时,我就请教案头上的三本书,看它们如何叙事,如何“化大千世界为掌中之物”。

这三本书一本是《史记》,一本是《圣经》,一本是今人阿诺德·汤因比的《人类与地球母亲——一部叙事体世界历史》。

可以说,《菩提树下》是这三种文体的一个混合物。在这里,作者觉得形式已经退居其次了,让位于内容了。怎么能淋漓尽致地表达,就怎么来——作者想把他对世界的认识和思考,如是地表达出来。如此而已。

作者将《菩提树下》的副标题叫做“一部叙事体的东方文明发生史和流变史”,即是出于以上的考虑。

这本书分为三部,第一部叫《苏格拉底如是说》。西方古典哲学的伟大奠基者之一苏格拉底,他说了什么呢?他说:哪一条路更好,唯有神知道。

第二部则叫《鸠摩罗什如是说》。汉传佛教的伟大奠基者之一高僧鸠摩罗什,他说了什么呢?他在圆寂时说:如果我的译经符合原经旨意的话,火化时舌头不焦。非但不焦,且有莲花从口中喷出。

第三部叫《玄奘如是说》。汉传佛教的伟大奠基者之一,高僧玄奘,也就是民间所说的唐僧,他在圆寂时都说了什么呢?他说,我早就厌恶我这个有毒的身子了,我在这个世界上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该是告别的时刻了。既然这个世界不能久驻,那么就让我匆匆归去吧!

这就是这本书的内容。

它用相当的篇幅,对世界各文明板块的发生及流变,遥致敬意。继而,写了世界三大宗教基督教,佛教,伊斯兰教的发生,在这其中,以着重的篇幅描绘了佛教的发生过程。

继而,写了儒释道三教合流,在中华文明板块的伟大相遇。而其中,又以浓墨重彩,描绘了三位佛门高僧,西行求法,广游五印第一人法显法师的故事和传略。西域第一高僧鸠摩罗什东行长安城草堂寺译经和弘法,他的故事和传略。话本小说《西游记》中的唐僧,即高僧玄奘,他的西行求法经历,他的故事与传略。

作者在这里直追道家的源头,直追儒家的源头,直追佛家的源头,描写了它们的发生及流变。而在这块三教合流的土地上,作者眼到手到笔到,对这个东方文明板块饱含敬意,做了一番庄严巡礼,甚至于直达三皇五帝,直达中华文学的伟大源头——《击壤歌》。

时间在走着,历史的大车轮子在轧轧地滚动。一切都是瞬间,你我皆是过客。(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梦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过客的我们所能做到的事情,就是把我们这一个时间段过好,过得有点意义。把我们所能悟到的霍金式的智慧,用诉诸笔墨的方式告诉后人。这应当有点身后遗嘱的感觉吧!原谅我们,我们的智慧有限,思维只到这里!

我们这一代人行将老去,这场宴席将接待下一批饕餮者。

马上,就是五四新文化运动一百周年了。它应当进入它的成熟期了,它应当有它成熟期的标志性作品出现了。《菩提树下》也许就是这样的一本书。

另则,好像是希拉里.克林顿说过这话吧!她说,你们永远不要担心中国,它现在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即便有一天,它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了,它也不会成为世界领导者。因为它是一个跛足的巨人,它缺少文化,缺少文化输出和价值观输出。它没有一本书出现在欧美普通家庭的书架上。

这些话叫我们羞愧,叫我们警策。叫我们这些被叫做文化人的人无地自容。哦,但愿这本书,这本名曰《菩提树下》的书,在变成诸种外文,尤其是英文之后,能叫那些欧美普通家庭的书架,为它腾一个小小的角落吧!

2015.10.13 西安

高建群简介

高建群,男,汉族,1954年1月出生,祖籍陕西临潼。新时期重要的西部小说家,国家一级作家,原陕西省文联副主席、陕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享受政府特殊津贴有突出贡献专家,国务院跨世纪“三五”人才 。

其代表作长篇小说《最后一个匈奴》是新时期中国长篇小说领域重要收获之一。此外还有长篇小说《六六镇》《古道天机》《愁容骑士》,中篇小说《雕塑》《大顺店》《刺客行》,散文集《新千字散文》《我在北方收割思想》《穿越绝地》《惊鸿一瞥——作家高建群眼中的西部》等重要作品问世,拥有大量读者,取得广泛影响。被誉为浪漫派文学最后的代表人物,中国文坛罕见的具有崇高感、古典精神和理想主义色彩的重量级作家。

其中,长篇小说《最后一个匈奴》产生重要影响,被称为陕北史诗、新时期长篇小说创作的重要收获,在台湾地区以繁体字竖排版重版。另外长篇小说《愁容骑士》在台湾再版。《大平原》获最高政府奖——中宣部第十二届“五个一” 工程奖,名列长篇小说榜首。《统万城》获得国家新闻出版总署优秀图书奖。

批评家认为,高建群的创作,具有古典精神和史诗风格,是中国文坛罕见的一位具有崇高感和理想主义色彩的写作者。2004年被《中国作家》评为当代最具有影响力的中国作家。


编辑:金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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