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峰
拔牙，还是不说也罢，感觉是不是有点故意泄露自己年龄的意思。或者说，谁的牙齿出了问题，身体就开始处于亚健康的状态。可不说出来，这既不符合我的性格，也确实有点憋屈得慌，就像怀里揣了一只蹦蹦跳跳的兔子，非得钻出来蹦跶几下不可。
人常说，人体新换再好的部件，也不如母体给你最原始的部件耐用。我的牙齿虽说并非久经过沙场，没有咬过钢，也没有嚼过铁，但也身经过百战。在过去的日子里，曾经啃过羊蹄子，嚼过牛蹄筋，吃过猪蹄牙，打过啤酒瓶，嗑过葵花籽……论起来，也算多少经历过一些磕磕碰碰，也有意无意地经受过一些锻炼。
记得当年上初中时，和同学一起去五龙山法云寺赶庙会，路遇带挂的炭车上缓坡。几个碎屁蛋子娃娃为了节省时间少走点路，相互之间挤眉弄眼，不约而同一拥而上。紧跑几步追上了炭车，双手抓在了挂车的挂斗上。谁知，自己个子又小，身体又单薄，一不小心被同行者用腿挡住掉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石子路上，磕得满嘴流血，嘴唇发肿，两颗门牙几近脱落，差点光荣下岗。还好，那时候年纪小，自我疗愈能力较强，连续几天没敢胡吃海喝，刻意对付，结果出乎意料地痊愈了，直至今天还完好无损，还在一线老老实实给我服务。
一个人一辈子究竟要经历哪些事情，谁也难以预料。就单从牙齿的角度来说，也就一个口腔大小的方寸之地，其中还发生过不少故事。
那年，我大约应该是正在上初三的时候，自我感觉也就是不几天的事情，冷不丁在左上第三齿（虎牙）外面长出了一个獠牙。这一发现非同小可，当时正是青春年少，且不说有意去追风赶月，至少可以这么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个年代，乡镇上已经有了南方来的牙医，有时也逢集游走在各个乡镇集市上行医，但每每看见牙医脚踩踏板磨牙时发出“哧哧哧”的响声，还是有点心有余悸。
突然出现了这等事情，究竟怎么解决，当时也算动过一些脑筋，也经历过一番折腾。外面新生的牙齿纯粹柳生柳长，好像野草吸收了周围所有的养分一样，长得又白净，又坚固。时间一长，长在里边的那颗牙齿，好汉也经不住赖汉欺，别在了后面明显处于劣势。当时正好学习《愚公移山》的故事，于是乎，萌生了一个想法，把里边的这颗牙齿不遗余力地摇掉。好在学生时代，有的是闲余时间，每天上课时一边听老师讲课，一边和里边的那颗牙齿较劲。
俗话说得好，功夫不负有心人。我记不清楚那颗牙齿到底摇了多长时间，上课摇，下课也摇；白天摇，晚上也摇。反正，坚持天天摇，只要记起就摇，终于摇了下来。要不是那天正上作文课，语文老师上课上得起劲，我一定会高兴地漫卷诗书，奔走相告，欣喜若狂。
按正常人的思维来讲，我想再也不会在牙齿上发生什么事情了，可事无凑巧不成书。就在那个时候，两颗智齿悄悄地从口腔的后边生长出来，然而当时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两颗牙齿会给我带来什么麻烦。就那样，它们以次充好，冒充“三大调”，狐假虎威潜伏了近三十年。去年开始，突然和我玩上了捉迷藏，偶尔疼些日子，有几次疼得实在厉害，疼到能掉眼泪花，能嚎出声音，能肿脸蛋子……时不时流水给我掉链子，吃上几天甲硝唑，又好得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曾为了保住这两颗牙齿，走街串巷打问过县城不少牙科门诊，也不止一次见过牙医，总以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或许还会找到更为理想的办法，既不动智齿的半根毫毛，又不影响臼齿的正常工作。我甚至单纯到这种程度，在没有见过牙医之前连“智齿”这个词汇都没有见过，谁还敢说我见多识广，仅此一事，我的孤陋寡闻暴露得彻头彻尾。
还是事出有因，最近那两颗智齿的顶部溃烂，并且时不时散发出异味，自我感觉特别难忍。特别是生人面对面说话的时候，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我生来就是那个样子。于是，痛定思痛，痛下决心，必须果断处理这两颗牙齿，不处理绝不罢休。寒假来临，正好养精蓄锐，此时不处理两颗智齿，还要等待到何时？
临近年关，肉盛物丰，妻儿说等过了正月再做打算也不迟。思来想去，拔掉这两颗牙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还是尽早解决为好。不然，等到开学以后再做处理，万一哈风漏气，闹出笑话，那该丢多少人。
早上，我独自一人去了口腔医院，给牙医简要陈述了我拔牙前的思想动态。牙医非但没有安慰我，反而莞尔一笑，还说这是你的事情，只有你来做主。在他们看来，那是多大的事情，还趁得上那样思前想后，犹豫不决。牙医从开始准备，再打麻药，然后拔牙，清洗口腔，满打满算也就是十五分钟就完成的事情，闪得我在其间不知伤了多少脑筋。
我始终相信，唯有好好地热爱自己的生活，生活才会更好地热爱于你。两个小时过后，我的耳旁、下颌、嘴巴、舌头才慢慢有了知觉。毋庸置疑，麻药的药劲发挥的作用大约超过了时限。我坚信，拔掉了智齿，忍住暂时的疼痛，终于可以好好地过以后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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