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千年中国社会大变革 一代陕北知识分子大觉醒 长篇小说《大陕北》（连载220）

文/姬晓东

天气真好。首长们从石阶上一步步走下来，并未立即上马，他们与乡亲们厮跟着走到村口，恋恋不舍地和大家握手，深情地说：杨家沟是个好地方！

在向乡亲们挥手的官兵里，艾土地的心情更为复杂，他知道九支队已成历史，当沙家店战役后，毛主席重新使用自己的名字时，意味着杨家沟注定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这里是中国共产党转战陕北的结束地，是中国革命由战略防御向战略反攻的转折地，也是走向全国胜利的出发地。杨家沟，注定会成为中国革命的里程碑。

两天后，毛泽东和中共中央、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经吴堡川口东渡黄河，去往西柏坡，踏上了解放全中国的胜利大道。

一场春雪后，米脂城的天空犹如被水洗过一样湛蓝。县政府食堂里，马伯雄和干部们一起排队打饭。炊事员每舀满一勺炒洋芋片，都使劲抖一下，少一半被抖落进锅里。当抬头见是马县长，说着您开会回来了，又赶紧要再舀半勺，被马伯雄拒绝。马伯雄笑着说这段时间难为你了，不过粮食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春困乏月里，米脂遇到自1928年以来最严重的缺粮。头年的征购粮多，加之夏旱秋霜冻，和国民党军队的糟蹋破坏，至少有三万多人严重缺粮。县里把情况紧急上报后，马伯雄在绥德专署开会时，得到一个好消息，边区政府在极度困难的条件下，还想方设法从山西和安塞等地，协调给米脂一千五百三十四石粮食，用于救济灾民。只是，需要组织米脂万余名干部群众去背。

能拨来粮食，背还算个事情？谁料，这年春寒料峭，乍暖还寒，又连续降了两场大雪，把粮食弄回来困难极大。但此事一刻不敢耽搁，马伯雄连夜召开背粮动员会，给各区乡分配任务指标。他说背粮的数量大、路程远、时间紧、人员多，县委和县政府要起表率作用。他决定亲自跟县政府的干部去背粮。金秀知道说服不了他，就任他而去。政府里挑选出五十名精兵强将，每人拿两条口袋。大家群策群力，有人把剪开的床单对折缝成口袋，有人把被子的棉花掏出缝了口袋，还有人喜欢挑担子，就地取材砍倒树干做椽子，再把两条旧裤子腿一扎，做成结实耐用的口袋。

昏暗的天幕还挂在无定河畔，星星不停地眨眼，闪耀着淡蓝色的寒光。县委和县政府两个背粮队全体整装待发。马伯雄精神饱满地站在队伍前面，认真检查完五花八门的行装，对金秀说背粮队集合完毕，给大家说几句吧。

“同志们，这次上级给我们调来这么多粮食，体现了党中央和边区政府对我们米脂县的亲切关怀，也体现出老区群众对我们的大力支援。这次背米路途遥远，困难一定不少，我们要发扬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的革命精神，不怕任何艰难险阻，在马县长的带领下，胜利完成背米任务，为我们渡过困难打好基础，大家有信心没有？”

“有！”同志们浑身充满着力量，齐声洪亮地喊道。“那好，请马县长具体指示吧。”“我也是一个成员，就不讲了。同志们，今天金副书记特意为大家准备了壮行酒，我们一起喝了出发。”一坛子酒倒进几个大瓷碗里，大家轮流喝了一大口，热乎乎地上了路。

金秀将一件棉大衣交给马伯雄，还将县里唯一的一匹枣红马牵过来，把缰绳递到他手里，说：“我知道你绥德开会感冒了，又知道拗不过你，就不和你争着去了。不过要骑上马，把自己累垮不是你个人的事，是米脂的大事。”“风寒感冒是小毛病，从绥德回来的路上走得快了些，把感冒给走没了。”

“好了也不行，这马你骑定了。”看见金秀如此坚决，马伯雄说：“也好，马跟着就跟着吧。”他喊来通信员，把大家的口袋集中起来，让枣红马驮着。金秀没办法，只好随了他，两人紧紧地握手后，目送他们踏上了征程。刚刚的一场降雪，让陕北高原银装素裹，大雪成了拦路虎。马伯雄走在最前面，踩着积雪嘎吱嘎吱作响。走了一个多时辰，大家的裤脚和鞋子都冻成冰疙瘩，帽子和眉毛上结了厚厚的霜，脚下的麻烦更大，稍不留神儿一打滑就摔一个屁股蹲儿，走在最前面的马伯雄披荆斩棘，步子跨得太大失去了重心，也摔过两次，浑身滚成个雪人。

背粮队饿了吃块冷馍，渴了抓一把雪，风餐露宿走了四天到了安塞。背起粮食返回时，马伯雄重感冒了，咳嗽发烧，满脸烧得通红。通信员说在村里住一两天，等你病好些再出发。马伯雄说这可不行，县里那么多人还在饿着肚子，何况这几天兄弟县也陆续到这背米，这么多的人住村里，人家能负担起？通信员又建议，说要不我陪你在这儿养病，等好了我们再回去。马伯雄说瞎主意，县里那么多的事，我躺在这能放心？通信员把枣红马喂得饱饱的，备好了鞍子，马伯雄见状厉声问要干吗？通信员说马县长你发烧了，再走身体恐怕吃不消的。

（未完待续）

编辑：林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