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炕暖 来源:文化艺术网-文化艺术报 作者:麻建博 时间:2024-12-27
文/麻建博 一到冬天,家里的土炕就被妈妈在天擦黑前就用麦衣、包谷秆烧热了,炕一热,整个房间也热了。 早在三伏天的中午,父亲戴个草帽顶着毒日头在早已碾完麦的生产队土场上,用一根比棒球杆略长四棱的木柄抽打着每块一米见方的泥土坯子。父亲挨个抽打摊在土场上的十几块泥土坯子,母亲就往上撒些草木灰,这啪啪的抽打声似他在舞台上演秦腔戏时伴奏的梆子声铿锵而有节律,他的专注、热情似乎也能将这三伏天的太阳抽打进泥土坯子里去。父亲擦着汗水的脸说:“干啥都要趁时日,打炕坯也一样。这几天太阳这么好,正是打炕坯的好时候!” 父亲从小早当家,干过好多行当。他有生意眼光,也敢吃“螃蟹”,生意做得不错。他秦腔戏唱得特有名气,省上文艺汇演拿过名次,公家还给灌制过磁带,广播电台也播放过他的演唱。 父亲将和好的泥放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与母亲起了个大早,趁着天凉快再次将泥翻搅了几遍,觉得泥已经堆渥好了就接着开干。他手拿一个木制方框放在平整的土场上,抓起鋬笼里的草木灰麻利地往里一撒,母亲就将铁锨里铲来的泥翻倒在模具里边抹平,父亲再用泥箅做细化处理,一个炕坯的雏形就好了。依次反复,父母亲一早上码抹好十几块泥坯子后收工回家,将下一道缩水定型的工序暂时交给了三伏天火烧火燎的太阳。 父亲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底,在城上头的麻家大院为不受家族逼仄的生存环境困扰,拆了颇有讲究的两三间明清之际建的老房子,将家搬到了国道边一个叫鸡毛洞叫花子出没的地方。那时我家背后是高高的黄土崖,东边是水田和成片的麦李园,国道南边是一个由十方院寺庙改成的高店小学,学校紧靠东的地方也是无垠的田野。那时我家这个地方春夏时节就好像到了江南水乡,可到了寒秋冬月特别是在寒冬腊月,就犹如茫茫大海上的一个小小孤岛。 正如黄梅戏《天仙配》里唱道:“寒窑虽破也能蔽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在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父母亲为了建个遮蔽风雨的家受够了他人的眉高眼低,好多活路自己干,不少活也是因父亲导演戏所交不少朋友给予了极大帮助。 父亲趁着三伏天的好天气,一遍又一遍抽打土炕坯整形,再将它立起晾晒变得瓷实,最后拉回家与母亲盘好土炕,到了冬天一家人就有了温暖的家。关中有句谚语:“十亩地里一头牛,老婆娃娃热炕头。”家,有了热炕头,人才活得有奔头,否则啥事都无从谈起。 那时每年三夏大忙告一段落后,父亲就外出导演秦腔了,直到寒冬腊月快过年时才能回到家。母亲在家忙里忙外打理着,可到了寒冬腊月的夜晚好难熬。那个年月人吃不饱,到了晚上贼也多,有些贼专盯着我们家欺负。 我的出生就在冬至时节,那时的冷似乎能将人的耳朵冻跌。刚一出生我就躺在了父母盘好的热炕上,不知是饿了还是冷了,我的脚不停地蹬,芦苇炕席竟将我的右脚跟割得血肉模糊。长大后有一天,父亲看到我的脚伤疤后才对我说:“那个年代家里太穷买不起毛毡,芦苇席子上没啥铺盖。” 小时候的寒冬腊月,母亲白天给生产队做豆腐、压面,晚上坐在热炕上为我们纳鞋底绱鞋、缝衣服,准备过年的年货,一年到头手没闲过。特别为过年母亲更难怅,家里大小人的衣服都出自她精打细算的巧手,过年的臊子面等家乡风味美食也出自她勤俭持家的巧手。每当过年穿上母亲做的新衣,坐在热炕上吃上她做的“煎稀汪、酸辣香”的臊子面时,我们的心里是美滋滋暖烘烘的幸福。就这样我们在她的爱抚下长大了,她却被生活的重担压得过早衰老了。我们姊妹几个人有了出息,家乡人却说我们家居住地方的风水好。就这样她的心还没闲过,不是操我们这个人的心,就是操那个人的心。家乡有句话:“父母的心总在儿女身上,可儿女的心却在石头上。”父母总想让自己的儿女过得好,儿女却常常忽视了父母的爱心,甚至不理解父母的良苦用心。 今夜窗外寒风阵阵,我躺在有暖气的房间却想着母亲,她曾为我们烧的烫乎乎的热炕好温暖好温暖、好幸福好幸福!可是我报答父母的却很少很少,这亏欠我终生也无法释怀、无法忘记。 编辑:林夕上一篇:大雪招领的记忆(组诗)
下一篇:没有了 |
文化艺术报客户端下载
特别推荐
|
网站简介| 版权声明| 我要投稿| 联系我们| 招聘启事| 陕西不良信息举报| |
主管单位:陕西新华出版传媒集团 主办单位:陕西人民出版社 版权所有:文化艺术报 联系:whysbbjb@126.com 电话:029-89370002 法律顾问:陕西许小平律师事务所律师 徐晓云 地址:西安市曲江新区登高路1388号陕西新华出版传媒大厦A座7层 陕公网安备 61011302001015号 陕西互联网违法和不良信息举报电话 029-63907152 涉企举报专区 文化艺术网网上有害信息举报 029-89370002 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许可证:61120190004 陕ICP备16011134号-1 Copyright 2012-2024 文化艺术网 未经书面授权不得复制或建立镜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