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印明
春天正是吃野菜的好时节。
适逢周末,天气晴好,便约上三五好友,到山里挖点野菜,顺便欣赏沿途的风景。出县城一直往
北,直奔秦岭深处的长沟河。
沿途山大沟深,人烟稀少。车子在山道中盘旋,过镇政府不远,朋友指着河对面的三间大瓦房,说那就是陆庆新家。
老朋友陆庆新是地地道道的长沟河人,曾在乡政府区公所工作多年,后来进城当了某局的领导,便与我们同住在一家属院,自然接触就多一些。十年前,他退休后回了老家,自然联系就少了。
陆庆新家周围的山野草长莺飞,桃红柳绿,树叶嫩黄。两座大山中间夹着一条清澈的小河,山下的庄稼错落有致,小麦一片青绿,油菜花刚刚泛黄,豌豆花、蚕豆花争相开放,到处都是浓墨重彩的色调。民居半掩于一片青绿之中,处于一片开阔地带,小桥流水人家。
无巧不成书。这少有人来的地方,把车停在路边,很快就引起别人的注意。远远地看见陆庆新朝我们走来,他已认出了我们,热情地招呼。沏好新茶,寒暄了一阵,我们准备继续前行寻野菜。可他说几年未见,等会在一起吃个饭。我见他热情难却,便答应了下来。
我们缓缓走向山坡,寻觅着儿时常见的野菜。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蒲公英,新绿叶片紧贴地面,花不艳丽,却金黄璀璨,一瓣一瓣地舒展开来。忽然,鱼腥草的味道飘过来,那么的清香,那么的熟悉,充满了诱惑。远远看到,地坎上一绺鱼腥草齐刷刷地露出地面,像是有意为我们准备的。走近一看,长着心形的墨绿色叶片,比指甲盖大一些,嫩嫩的。叶背后呈淡红色,茎干绿里泛红,茎节分明,均可食用,特别是它的根,更是山中珍品。
鱼腥草又名折耳根,是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味辛性寒,可清热解毒、健胃消食,既是一种味美的食材,又是一味极好的中药。听老年人讲,在生活困难时期,正是这些不起眼的鱼腥草,救了许多老百姓的性命。它色泽分明,生脆清香,吃起来津津有味满口清香。可说实在的,我初次品尝,对它淡淡的鱼腥味很不适应。因此,过去寻野菜,我只喜欢蒲公英、荠荠菜、野芹菜、马齿苋、枸杞芽、灰灰菜、野葱,但在城里生活久了,不知为什么,反而喜欢上了鱼腥草。就在这个季节,如果桌上没了凉拌鱼腥草,总觉得这桌菜就像缺少点什么。
农村山区生活,过得悠闲自在,尤其是这阵子,田地里几乎没有什么农活,偶尔做点农活也算是一种调节。不远处走过来一个老人,肩上扛着农具,显然是才从地里走出来。他见我们在采野菜,便与我聊起来。老人今年75岁,刚才在田里施农家肥,提前安顿夏季作物。他儿子到外面挣钱去了,家里只有他和老婆。好在身体硬朗,打理着一两亩庄稼,供养着自家的生活。我担心他的身体是否吃得消,他却说,在山里,像他这样七八十岁的老人,大都还在种地,生活能够自给自足。言谈中得知,老人也向往城里的生活,但舍不得离开祖辈生活的地方。我开玩笑说,你儿子假如要接你去城里生活,你会不会去?老人沉思了一会说:金窝银窝,还是不如自己的狗窝。话语间,既有向往,更有无奈。
山里民风淳朴,热情好客。临别时老人说,转过一个山弯,路坎下就是他的家,渴了就过去喝水。看着他的背影,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阳光下的绿意尽情铺展,空气中的草香让人迷醉。不一会儿,陆庆新打来电话,说饭已做好了,让我们去他家吃饭,并叮咛说,一定要来哟。我明白,他是诚心诚意地邀请,生怕我们不去,就反复地叮咛。
我们从山坡一路走下来,陆庆新早已站在院坝边等候。此时,太阳正旺,坐在院坝上,开始共进午餐。
“啊!这么丰盛!”我脱口而出。对于农家来说,食材用最原始的烹饪做出来才是地道美味。桌子上摆了七八个菜,陆庆新热情地招呼着我们,说这都是正宗的农家菜,让我们多吃点。他知道我会喝酒,本来要陪我喝几杯,但由于我开车,其他人不会喝酒,也就没有勉强。陆庆新的夫人不时给我们夹菜,大家吃着红油透亮的腊肉,直夸农家菜好吃。他的子女都在城里,家里只有他们二老,房子虽然旧一些,但他家啥都不缺。我们吃着正宗的大块腊肉,还有干竹笋焖肉,尤其是品尝着现挖的鱼腥草,更有一种独特的香味和口感。
沐着浅浅的春光,品着自然的滋味,不由让人感慨。这顿丰盛的午餐,是山野的味道,也是春天的味道。我回味着那种口舌生津的野菜,有了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编辑:晓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