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赖你的爱(4) —— 治愈千年的古代文人伉俪故事

文/墨耘

　　贺铸夫妻（谁复挑灯夜补衣）
　　在北宋时期，还有另外一首悼亡词，以现实主义风格书写了另一番感天动地的深情怀念，它就是北宋词人贺铸的《鹧鸪天·重过阊门万事非》：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
　　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词的女主人公，就是贺铸的妻子、皇室宗亲赵克彰的女儿。
　　贺铸是典型的“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那类男人，所以他还有一个外号，名叫贺鬼头。赵氏与贺铸的结合，没有惊天动地的曲折爱恋，却充满着细水长流的柔情。照理说，皇室宗亲之女应该嫁给一个更加门当户对的人，可赵氏慧眼独具，嫁给了一个虽然长相奇丑，却才华横溢、情真意切的真汉子。她爱他的豪侠气概与卓越才华；他爱她的温柔体贴与善解人意。这何尝不是一对神仙眷侣？
　　作为一个朝廷命官，贺铸必须依令各处任职。有一次贺铸远行，需要去异地他乡，妻子前来送别，彼此依依不舍。回想起了妻子送别时的情景，贺铸将那份思念转化成一首深情的词《绿罗裙·东风柳陌长》：
　　东风柳陌长，闭月花房小。应念画眉人，拂镜啼新晓。
　　伤心南浦波，回首青门道。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全词意境凄美，从开篇到结尾，无一字不伤感，无一字不忧愁，处处感人至深，道尽了离别之苦，还有对妻子的深切思念。
　　贺铸虽然才华横溢，但仕途却很不顺，辗转调动多次。公元1099年，那一年47岁的贺铸寄居苏州。没想到的是，妻子竟然因病撇下他撒手而去。“少年夫妻老来伴”，从此以后，同甘共苦几十年光景的夫妻俩天人永隔。
　　词人顿感失去的已经不仅仅是一位朝夕陪伴的枕边人，而是整个世界。“万事皆非”是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怅然。平日妻子那种不离不弃、细微体贴的情景一遍又一遍浮上心头：躺在熟悉的床上，手不自觉地伸到旁边，想要去拥抱那个人；然而，身边只有冷冷的空气和那南窗的愁雨。恍惚之间，诗人看见了那一束烛光，在透窗而过的风中一闪一闪，却再也结不出灯花，而是变成泪花默默地绽放。烛光之中，终于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仍然那么纤弱、那么美丽、那么端庄，正埋头一针一线地为爱人缝补着那件早已补过多次的旧衣！“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就这一个小小的动作，足以让人泪如雨注。而这一动作，也在时空的锻造中，铸成了一尊雕像，永不磨灭。
　　赵氏去世的时候，贺铸四十九岁。再找一个枕边人对于他一个已经出名的大词人来说，本不是什么难事。也有不少人建议他续弦。但是，他并没有再续娶，而是选择了一个人反复咀嚼思念长达二十多年，直到离世。“当你不能再拥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恐怕就是贺铸内心的真实想法吧。

编辑：晓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