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沟（111）

文/李巨怀

在上房客厅坐定，没有寒暄，雷大队长就直奔主题，一副胸有成竹的笃定模样。

　　“王保长，兄弟今天上门叨扰，是再三思谋，我党一直认为您是个开明人士，我才敢亲自登门拜访的。首先感谢您在我龙中县革命最低潮时期提供的方便，您为龙中县革命作出的贡献，龙中县委是不会忘记的。您这几年，虽然做了一些有悖吾党之意的事情，但大多数事情还是比较开明的，可以算得上个进步人士。今天我上门叨扰，不是求您办什么事，而是希望您能一如既往保持中立，做一位有益于龙中革命、龙中人民的社会贤达。现在国民党已经是秋后的蚂蚱，不用多说，您也能感觉到国民党的气数已尽。要不了多久，快则半年，慢则一年，整个西府都会成为共产党的天下。在龙中革命进入十字路口的关键时刻，希望您能站稳脚跟，不要在最后关头跟着国民党跑，成为人民的罪人。为了配合西北野战军的大反攻，我们准备这几天捣毁龙尾乡公所，彻底拔掉袁景珏在龙中县南半片的这根毒刺。我们龙中县大队的意思是在我们攻打乡公所的时候，您最好待在王家堡，不要驰援乡公所。否则，我们龙中县大队可能会做一些伤及双方和气的事情，请您三思而后行。这是中国人民解放军西府总队司令和政委亲自签发的布告，请您过目。”
　　一生强于算计盛气凌人的王茂德，分明有了种深陷地狱身不由己手脚被缚的无奈，看着一口茶未抿、滔滔不绝的雷校长，他彻底地绝望了。由不了自己，哆哆嗦嗦战战兢兢地接过雷校长递过来的布告。

　　中国人民解放军陕甘宁第五分区西府总队布告
　　西字二三号
　　查我军此次出击，原为消灭胡匪，解放西北，拯救人民于倒悬。所到之处，匪徒或被一网打尽，或望风而逃，不数日间连下八城。蒋贼胡匪，将校丧胆，士气颓靡。我军军纪严明，绝不侵犯群众利益。希我父老兄弟姊妹，各安生业，毋稍惊慌。凡在蒋贼胡匪势力下的公务人员，归来者，优遇从宽。贼匪迷惑迫用的部队官兵，杀贼起义者立功，携枪投诚者有赏。即有过去害民作恶之徒，放下屠刀改过自新者，一概从宽。特此恺切布告。务希一体周知！
　　司令员赵伯经
　　政治委员吕剑人
　　第一副司令员董策丞
　　第二副司令员高兆林
　　中华民国三十七年十月

　　看着额头冷汗直冒，一言不发、呆若木鸡的王保长，雷校长并没有给王保长多少思考时间，瞟了一眼颤抖个不停的书房沟土皇上，“噌”地站起身来准备告辞。
　　“王保长，这也可以算是我们龙中县游击大队对您发出的最后通牒，您自己掂量着办吧。”
　　看着不容置喙准备告辞的雷校长，王保长连忙起身相拦，抱拳讨好。
　　“雷校长，不，雷大队长，您的话都是为我好，小弟当然知道。只是您也知道小弟也是身不由己才干这贴赔枣儿卖米汤的差事。小弟只是给您提醒一下，现在的龙尾乡公所经过几次扩编可不是前几年时候的乡公所了，机关枪就有五挺，那碉楼可不比我王家堡的碉楼差，你们可要当心啊；还有雍兴纱厂杨啸天的警卫队，那一帮子兵痞可不是软柿子。”
　　“王保长，今天话先说到这里，兄弟得告辞了。我们龙中县大队也不是十年前的游击小队了。甭说龙尾乡公所，县城现在我们都敢打，杨啸天的警卫队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们还操心他们不来凑热闹呢。”
　　雷校长一眼就看透了王保长心里的疑惑，一副直捣黄龙志在必得的口气。
　　“雷校长，兄弟知道如今的贵党可谓是杨家将般神勇，这点儿见识从贵党几天之内席卷宝鸡城我就一目了然。兄弟有一事相求，还望您能给予关照。您老也知道，我内心是倾向革命的，七八年前，我就把儿子女儿送到西安参加了共产党。我的意思是你们打乡公所的时候，能不能派一小队在我们书房沟胡乱放上几枪，我也好有个由头。驰援乡公所？我那点儿兵力打死也不敢凑热闹呀。况且，我巴不得你们早几年就把大老鸦贾天行这帮害货灭掉，他早就活够了。不瞒雷校长您说，这几年我也一直想逮着个机会灭掉贾天行这个瞎。”
　　习惯察言观色坐墙头的王保长，一下子转过了弯，满脸的志同道合。
　　龙尾乡公所战斗进行得比预料的还要顺利，在乡公所一个内应警卫班长的带领下，十五分钟就结束了战斗，缴获了步枪四十余支、机枪五挺、冲锋枪两支、短枪六把、手榴弹七十多颗、子弹一口袋，并有乡丁三十多人现场参加了游击队。只可惜，叫夜晚在田家坡一客栈打牌的大老鸦捡了条性命。捣毁龙尾乡公所战斗后，雷校长带领队伍和袭扰王家堡的十几个人与打援的李龙游击队合兵一处杀了个回马枪，顺手把雍兴纱厂警卫队打了个措手不及。清一色冲锋枪的雍兴纱厂警卫队哪能招架得住十几挺机枪的扫射，转眼间，这些平日里自以为勇冠西府的兵痞，就撂下了四十多具尸体，其余的人不等招呼，早已你追我赶逃命去了。龙中县游击大队终于一战成名扬名西府，报了书房沟二塬接应兵变突围战的仇。狂傲骄横的纱厂警卫队也因此跌入深渊，余众兔死狐悲，个个打起了开溜的算盘。
　　（未完待续）

编辑：晓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