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沟（110）

文/李巨怀

自诩历经大浪、被龙中县民众怒称为“袁子弹”、以暴成名的袁景珏县长哪里见过这揭竿而起的场面？这民怨一旦沸腾到一定程度激起民变，他必定死无葬身之地，这种暴乱若终被共产党利用，他不就成了党国的罪人？袁景珏遂趁机玩弄花招，把田家坡百姓的聚众交农事件，申报省府、专员公署，报告说龙中县百姓在共产党的鼓动下，聚众暴动造反，正准备攻打县城。这还了得，省府立发电文，急调裴昌会兵团整编第六十五师一个加强团前来弹压。一个加强团四千人全副重装备部队，不到两个小时就开到了距龙中县城五公里的毛儿沟。还好，这个加强团团长是个历经沙场久经世故的儒将，一番考察就寻出了事情原委。温专员急忙率领一干人马亲临现场，报请省府，撤免了乔大疤子的职务，免除了面粉捐，给袁县长一个严重警告处分后，群众才在温专员的软硬兼施下撤离县城。轰轰烈烈的交农事件虽然闹腾了一天就偃旗息鼓，可王保长却嗅出了别样的味道。国民党在龙中县的根基通过这次交农事件暴露得一览无余，无本之木的浮萍政府即使硬撑能撑多久呢？不明事理不知深浅的大老鸦，竟然带着他那六七十号乡丁的队伍跑到龙中县城驰援袁子弹县长，真是一个填满草料的牲口的思维。
　　真是祸不单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书房沟，虽然在工于心计的王大保长的铁砂掌罩护下又一次战战兢兢躲过了危机，但接踵而来的龙尾乡公所被袭事件，却又一次把他推到了无处藏身的风口浪尖。龙尾乡公所竟然首先成了龙中县游击大队杀一儆百的首选目标。
　　西北野战军西府出击后，龙中县游击大队根据中共西府工委和龙中县委指示，在全县广泛开展抗粮、抗丁、抗款和反特、反霸、反内战等斗争。龙中县的袁子弹县长变本加厉地推行白色恐怖，在全县范围内开展了野蛮残酷的“清剿”“清乡”活动。面对龙中县风雨飘摇中国民党反动派的垂死挣扎，龙中县游击大队决定捣毁在全县“清剿”“清乡”活动中最为卖力也是实力最强的龙尾乡公所。捣毁龙尾乡公所战斗，也是龙中县游击大队建立十多年来最大的一次战斗。整个战斗由雷天星大队长亲自指挥，集中了全大队一百三十余人。雷大队长把县大队分成两队，一队由他亲自带领负责攻打乡公所，一队由已经升任县大队副大队长的李龙负责，专门在乡公所外五里地的三岔路口打援。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善于运筹的雷天星进行了周密的部署和思考。在所有可能驰援的队伍中，县保安大队最快需要一个小时，雍兴纱厂警卫队需要二十分钟，王茂德的保丁队需要四十分钟；整个战斗在内应的配合下，正常需要半个小时就可以结束。等纪律松弛的县保安大队拍马赶至，游击大队早已撤得不见影子了。关键是纱厂警卫队和王茂德保丁队。凭着李龙那六七十个人的战斗力打援阻击纱厂警卫队半个小时还是有把握的，如果王茂德不顾生死来驰援，捣毁乡公所战斗的胜利，就不是手拿把攥的事情。再三思考下，雷大队长决定还是亲自去一趟王家堡，亲自登门游说。
　　漆黑不见五指的二更时分，王家堡的看门狗吠叫了三声后，姜财儿几个家丁就忙不迭地打开了大门。一眼瞅见黑风罩脸、满脸杀气的雷校长，姜财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不由己条件反射地倒退了几步，习惯性地拔出了手枪。
　　“姜管家，我登门是有事要求见王保长，向他讨教一些事情，你看我只带了李虎一个人，请速通报。”
　　看见姜管家几个人浑身上下水泼不进的警惕劲儿，雷天星大队长只好心平气和地打起了圆场。
　　“你、你，雷天星，雷校长，你还有脸有胆子跑到王府来送死，你害得我们老爷在县牢里蹲了多半年大牢，我们老爷把你当孔圣人一样供着，你做的好事！你今天还敢自投罗网，弟兄们给我上，绑牢这共产党的头目！”
　　王保长肚里蛔虫似的姜财儿心知肚明，今天的雷校长已经早不是十年前屈身龙泉完小时的雷校长了。龙中县的通缉令可是十年前就发了好几拨，连人家的皮毛都没有碰一下，赏金都蹿到两千块大洋了，哪有那么好挣的袁大头？心里虽怯惧着，但为人看家护院的本能促使他自然而然尽起职责来。
　　“姜财儿，你们敢，你今天动雷大队长一指头看看，看我今天不踏平你们王家堡才怪！”
　　看着不知深浅狗仗人势的姜财儿，李虎“噌”地从腰间拔出双枪，向姜财儿几个逼了过去。
　　“姜管家，大胆，你们怎敢拦雷大校长的驾。”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刻，王保长从黑暗里蹦了出来，王保长一见雷校长，满脸溢笑双手抱拳赔起了不是。
　　“雷校长，失礼失礼，您是我王某八抬大轿请都请不来的贵客，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叫您老见笑了，快请进，快请进。”
　  （未完待续）

编辑：晓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