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聚生活的光——评吕志军小说集《风过窄门》

 文/李爱霞

《风过窄门》是吕志军先生近年出版的小说集，收录了15个短篇计20多万字。志军先生是善于用故事说话的人，在他看似随意的叙述中，生命的丰饶与深厚，岁月的苍凉与欢愉，都伴着浓浓的生活之光向我们袭来，每一缕光是不同的个体，它们偶然或必然相遇，依存在一起，叠加成晨曦、黄昏、春光、夏日，秋波与冬阳……虽瞬间消逝，把握不住，却深刻的难以忘记。蒋勋先生曾说：“美是记忆的坚持与永续，记忆不可抹杀，记忆一点一滴累积起来就是美”。可以说《风过窄门》就是生活记忆累积的美，这些美或轻柔，或沉重，或直接，或迂回，无论哪一种均体现着生命的精华与神髓。阅读这些平凡人的故事，亦为我们平凡的人生找到另一种疏解方式，探询了另一条宽广的生命通道。纵观这部小说集，集中展现化生活为艺术的三大特色。

首先是在家庭故事中呼唤生存的秩序之美。

熬肉是汉江人喜爱的美食，志军先生以此为线索，把家庭关于“孝”的故事编织在一起，用看似不经意的白描手法把父母、儿子儿媳、岳父母在家庭中的卑微与骄傲，艰辛与享受，默默奉献与理所当然进行对比，揭示乡土文明到工业文明进程中家庭伦理的畸形之态，试图唤醒自私与不断索取的“儿子儿媳”们，并对不断被索取，被压榨到有些“愚”的善良父母们表达深深的悲悯。小说中人物心理活动表达得惟妙惟肖，阅读时仿佛那个主角就是你，我，他。回看我们周围这样的故事太多太多，父母们毫无怨言的付出却得不到回报，甚至养大了多个儿子的老人最后孤零零死去，就这还不许别人伸冤，小说中的何娘娘被儿子们遗弃了还要保护他们：“你们别作孽，我就是饿死渴死，他们都是我的儿，我不告，你们凭什么告？”这就是中国式父母，这就是农业文明进程到工业文明中越来越远离的“伦理秩序”，故事的结尾作为儿子的王朋在工作打击中幡然醒悟，反思了自己的自私，接回了父母，让读者感到欣慰。这也正是作者对儿女们的呼唤，渴望家庭伦理秩序之美的回归。

本书主打小说《风过窄门》聚焦两个家庭两对夫妻——两个作家，一个爆发男，一个女教师四人之间混乱的情愫。张力这个人物塑造的特别丰满，在官场与商场上游戏，有家庭担当的一面，抓住时代大潮不怕苦累勇于创业，呵护女儿，安排好离婚妻子的生活，对张老师从利用到生出真情。但另一方面他也有着商人的狡诈，欲壑难填的他不断打破生活正常秩序，贿赂官员，在饭场，牌场，风月场与各色人等圆滑周旋，算计同行，争强好胜，诚如作者所言：“人间不是炼狱吗？官员，商人，职员，哪一个不在浴血奋战，要么为敌人战死，要么为自己战死。”当最后得知自己要走入末路时那悔恨的一声叮咛“好好活着……”让人禁不住为他深深叹惜。《风过窄门》书写了人情冷暖，家庭之道与社会百态。细细品读不难发现这也是作者在向社会发出呼唤，呼唤人们遵循法与理，真与善，构建和谐生态的人类生存秩序之美。

其次，用蒙太奇似的手法对人物形象进行构建，让故事结局充满“奇异”美。

志军先生善于在现实与非现实之间穿梭，书写了一个个写实与非写实交错的故事，《麻将》中镜头不断切换，人物之间的对白也很魔幻，似真非真，似假非假，“老姨”的语言看似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但其实都是故事的核，王珂、李美、刘贺还有故事背后的人物木生和老杨，人人都似在演独幕剧，一幕幕独剧交织在一起就是又是一台大剧，是丰富的人生，是一个你完全意想不到的结局。只有认真把故事读，随着故事的进程似洋葱般一层层剥开时，我们业已成为故事的主人公，早已心潮起伏，泪流满面。倏然明白他们为什么打麻将，为什么那几个年轻人会东一句西一句回应老姨的话。

《烟点炮》《椅子》等都是这样，通过镜头、场面、段落的分切与组接，对素材进行选择和整合汇聚，在活泼幽默，可爱或哲理中让故事更具吸引力，最后把镜头迂回转场再用力回收，于拐弯处意外收尾。故事是虚幻的，但环境却是真实，这样的烘托，细腻的笔触引线，抒写作者的悲悯之心，让故事奇异中更具现实美，弘扬人世间真情之美。

  第三，真实细腻的环境描写，让故事充满悲悯之美。

《琴声悠悠》女主人公刘姐是一个单位的会计，是一个读书爱入戏的人， “她喜欢钢笔，沙沙沙，像双粉嫩的拳头，痒痒地在背上敲，舒服。她喜欢这个声音，如蚕在桑叶里嚼食，如水摸过石头，如琴弓划过琴弦。”看似无意的描写不但引出了刘姐的另一个身份——拉小提琴的高手，还拥有一把珍贵的“铃木”，这纯净美好的文字，恰如刘姐柔嫩而慈悲的心。刘姐拉琴，丈夫是知音，是听众，铃木是丈夫花了巨大代价从别人手中抢来的。可老杨却遭遇车祸猝然离世，铃木因此深深沉入了箱底。因为一阵稚嫩的琴声入耳，刘姐毅然取出铃木，悄悄在小树林里拉琴……这个背后默默导师居然毫不犹豫地把铃木也寄给那位小姑娘，故事的结尾更出乎意料之外，原来对方就是车祸的车主一家！刘姐是大智慧的人，志军先生更是，他用这样一个故事，告诉我们慈悲不是天生的，是在看过生命不同形式的受苦之后真正生长出来的同情与原谅。

蒋勋先生在讲红楼梦时曾说过：“生命是一种因果，有因才有果，看到了因和果的循环轮替，也就有了真正的慈悲，而慈悲是真正的智慧。”志军先生深谙这个真谛，他编织故事最迷人的部分就是细节，人物的一言一行都蕴含在生活的细节里，而不是跌宕起伏的情节中，他像一个智者，在喧嚣人间，在平凡生活中，芸芸众生无论高大或是渺小的，每一个人，每一个生命，都值得尊敬、悲悯、关爱。读这样的故事让读者的心会越来越纯净，越来越质朴，越来越走向真善美。

这无疑这是一个作家书写的真正意义。

编辑：金苗           责编：王越美           终审：吴汉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