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牧石
儿时，我家有一只跟馒头一样大小、圆形的铁壳小闹钟。在我记事前，它就来到了家里，比我的年龄还大。
记得，它是家里当时最值钱的一个物件，家人看得贵重，连摸都不让我摸一下。我用不着，也不在意。
然而上学后，我用得着了，就一下子喜欢上了它。每天早晨，小闹钟叮铃铃清脆响亮的铃声唤我醒来，准时去上学，从不迟到。晚上，我总忘不了捧起它，上足发条，好让它第二天按时叫醒我。有时，次日早晨需要提前到校，我就上好发条，将小闹钟放到枕头边，在它嘀嗒嘀嗒轻快悦耳的清唱中，踏踏实实进入梦乡。
时间不长，我对小闹钟产生更浓的兴趣，好奇它里面有些什么东西，是怎么运作的，又是如何弄出的铃声？终于有一天，趁家里没人，我对它动手了。
当我卸下后盖上的小螺丝，打开小闹钟，第一眼看到那些用黄铜制作的精致而又大小不一的齿轮，有序咬合，有快有慢转动的情形时，觉得它简直是个活物，神奇极了。奇怪那么小的齿轮是怎么做出来的，还会自己转动。一瞅就是一下午。
自此，有机会我就打开小闹钟看一看。琢磨其分针、时针和秒针转动的规律，发条和游丝的作用，闹铃声是怎么弄出来的。有一次拿妈妈给缝纫机用的小油壶在齿轮间滴上油，将白净的表盘弄得油腻腻的，被妈妈发现，挨了打。就这，趴在桌子上写作业，听到小闹钟嘀嗒嘀嗒有节奏的响声，还总是忍不住要打开瞧一瞧，反复设定闹铃，观看里面的一个小铁锤舞动起来，敲击铁制外壳发出响铃的样子，把小闹钟当做玩具，经常这样玩。
有一次，我对细如发丝的游丝感兴趣，就用火柴棍拨弄，将游丝给弄乱了。吓得我慌忙将后盖扣上，正过来一看，却见指针不动了。急得我使劲摇，可任凭怎么摇，指针还是没一个动的。我惊慌失措，后悔不已，就把小闹钟塞进柜子下面。想着如果妈妈问，就说我也不知道。结果，不见小闹钟，妈妈就直接问我要。没等她动手，我吓得连忙趴在地上，从柜子下面取出小闹钟，乖乖地交代了“罪行”，美美地挨了一顿打。
那时，我们家六口人，全靠爸爸一个人天天下井挖煤每月挣的五十多块钱生活，经济困难，要花十几块钱买一只闹钟，不是一件随便的事。家里无论什么东西坏了，都要修修补补再用。像小闹钟这样贵重的物件，更是如此。幸好，我们住的楼上有一个姓于的叔叔会修表，爸爸买了两盒烟去找人家，很快修好了。
我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好奇心作祟，仍是经常偷偷地将小闹钟打开，胡拨乱弄。而且越来越胆大，终有一次，把里面的零件一个一个卸下来，装不到一块了，彻底把小闹钟弄坏了。妈妈把我结结实实揍了一顿。但家里不能没有闹钟，无奈，妈妈不得不买回一个新的。
这只小闹钟很漂亮，表盘上画有一个鸡妈妈带着几只黄色的小鸡娃在觅食。鸡妈妈的脑袋，还会随着秒针的每一次移动，像叨食似的动一下，有趣得很。
后来家里的经济条件渐渐好起来，在我上高中外出读书时，妈妈花了一百二十块钱，给我买了一块延安牌全钢防震手表。这只手表陪伴了我很久，但后来，我有了工作，没几年，嫌每天上发条麻烦，就自己花二十多块钱，买了一块电子表。再后来，讲究品位，还先后戴过几只成百上千块的石英手表。
女儿上初中在外就读时，我也为她买了一只小闹钟，还买了一个彩色卡通电子手表。此时的小闹钟与我从前用的已大不一样，除了功能作用没有改变，其他变化极大，内部构造都是电子的，外壳是彩色塑料的，外观五花八门，什么样式都有，个个都漂亮。
女儿的小闹钟，是一个彩色卡通小木屋形状的，可供选择的铃声丰富，有歌声、有语音提示，非常可爱，但到如今，有了智能手机，也还是像从前我的那只小闹钟一样，同样被淘汰，早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我想，也许这就是发展吧！不过，这发展的速度，还真是让我有些恍惚。
编辑：晓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