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二路一号

西安市玉祥门里莲湖路路北由西向东并排有三条马路。西北一路、西北二路和西北三路。三条路又分别与北边的习武园路相通。由此，形成了这一区域“曰”字形路网结构。两条东西走向的路中间夹着三条南北走向的路。相比较而言，三条南北路又各有不同。西北三路最宽，是规划的明城墙“尚武门”至“含光门”的洒金桥大街，因为要穿过回族聚集的生活区域，二十多年了，改造总是进展不大；最西边的西北一路是通往藏传佛教广仁寺的旅游路，路不算宽，但两侧文化气息浓郁，有些老西安的味道。唯独西北二路，既不通公交车，也很少进出出租车，而且宽窄不一，曲里拐弯的一条巷子。在路段中间坐落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门牌号码：西北二路一号院。

我最早接触这个院子是在1991年。那年，我由西北大学调入省计划委员会工作。由于机关没有大的会议室，全委干部大会时常在这个院子召开。这个院子所在的单位是省计委的直属单位陕西省计划干部培训中心。两年之后，1993年夏季，在这个院子，我分到了一套单元房，一室一厅，从此告别了蜗居的西北大学筒子楼。房子大约三十个平方左右。虽然小，还在六楼，但应有的设施都有了，暖气、煤气，包括洗澡的热水。一家人很满足。

也就是从搬进这个院子起，我对院子的门牌号码产生了好奇，为什么会是西北二路一号呢？记得当时的西北二路近似于断头路，还没有拉通，路中间最窄处仅能容纳一辆三轮车和一辆自行车并排通行。路面坑洼，雨天常是一脚泥一脚水。而我所在的院子紧邻最窄的口子，车至此就到头了。在我看来，西北二路一号院是由三个相对独立的院落组成。南边是省计委家属院，北边是陕西省计划干部培训中心招待所（对外称西安金桥酒店），中间部分是计划干部培训中心办公场所。

西安金桥酒店是个集体企业。对于这个词，可能许多人已经搞不清楚其内在含义了。当时，为解决就业问题，一些厂矿企业和事业单位采取个人出一点、单位拿一点、社会筹一点的方式，集资举办了许多类似劳动服务公司一样的企业，这类企业统称集体企业。简单地说，也是公有制性质，但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国企。随着市场经济的不断完善，各类型企业都得面对市场，在竞争中求得生存。因此，计划干部培训中心作为西安金桥酒店的上级主管，面临着一条无法写进单位职责的责任，那就是如何使其盈利。

省计委家属院也属一号院，因此，培训中心又担负起了家属院的日常管理工作。由一个事业单位承担家属院后勤事务，说起来有点荒唐，但至今已经持续了近四十年。西北二路一号院是省计划干部培训中心的门牌，西安金桥酒店和省计委家属院是中心负责的两个亲戚。

西北二路一号院占地属于莲湖区安定村。这里原是类似农村涝池一样的一个大坑，四周散落着十几户村民。1983年8月，培训中心批准设立后，经过筛选，最终选择了现在这个地方。培训中心建成于1987年秋季。最初，家属院有五个单元，包括计委机关干部在内，总共住了六十户。户户通暖气、定时供应洗澡水、煤气罐每月送到楼下，闭路电视、电话等设施基本到位。按现在的标准看，除了没有安装电梯外，称得上是比较好的住宅小区。

80年代末期，随着职工住房矛盾日趋突出，在原预留的培训中心小礼堂和篮球场的空地上又建了一栋楼，四个单元，整个院子住户达到了一百一十六户。我就是这时分到的房子。与职工住宅楼同步建成的还有一栋教学楼和一栋学员宿舍楼。由于财政拨款中未含水电暖以及维修费用，包括聘用的服务人员工资，因此，从90年代初开始，学员宿舍经过多次改造变为培训中心招待所，营业收入用来弥补财政拨款不足。

西北二路一号院在这条巷子里不是最早的院落。据我所知，这条巷子最早最为有名的单位是国营西安市啤酒厂，它建成于1958年，门牌号码为西北二路副二十八号。1986年，我与原单位几个同事拉着架子车到厂里取啤酒，一个同事的媳妇在厂里工作，是她过年发的福利。再后来，啤酒厂垮了，由陕西某家公司开发成了商品住宅小区，90年代末，房价就上了三千多，天方夜谭似的。兰州军区某干休所、陕西工人报社、粮食局家属院等都早于培训中心，位置也更临近路口一点，但门牌都不是一号。我问单位的老同志，他们似乎也很难讲清楚。

我是2002年11月1日被组织安排到这个单位工作的。用当时的谈话来形容，是临危受命。当时这个单位有一名主任，三名副主任。从主任病重住院，到最后离世的几个月里，主任岗位一直空缺，甚至没有指定某位副主任主持工作。行前，与我谈话说，“下去干几年就回来，下面矛盾比较多，整顿一下，把队伍带出来。”干几年的说法，变成了二十年未吹响的集结号。在历届委领导的支持下，这个单位在一点点发生着变化。大家心胸打开了，视野放飞了，人心自然会凝聚在一起。经过十多年的努力，2020年底，这个单位站在了从未有过的高度上，成为了系统内唯一的省级精神文明单位。

从1983年8月省计划干部培训中心成立，其间经过了两次大的变革。一是2005年五月被更名为陕西省发展改革培训中心；一是2017年6月被转制为陕西省发展和改革宣传教育中心。单位的名称随着社会的发展在变化，然而，西北二路一号院从未改变过。

俗语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事情没有一成不变的道理。2013年8月，是培训中心成立三十年周年，与二十年庆典热闹的场面截然相反，没有任何的声响，静静地度过了。为何如此呢？因为社会走进了新时代，要遵循新的要求。眼看着，这个院子就要迎来四十年生日了。四十不惑。于人是这样，于单位而言就未必了。凑巧的是，今年是西安金桥酒店成立三十周年，一如往常，每个人似乎都不在意，默默做着自己的事情。每个人又都清楚，一场变革正在悄悄临近。总有预想不到的事情会发生。或许，还是一个门牌号码，一个院子，但中心的两个亲戚会不会渐渐离去呢？

2021，注定是西北二路一号院历史上极不平凡的一年。年内面临的两场改革，必须择选其一。孰轻孰重？真是个难事情，但未必不是通往光明的好事情。这一年，许多事情将载入这个院子的史册，许多往事也会像尘封已久忽然被打开的记忆库，一件一件展示在人们眼前。

张焕军

编辑：高思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