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欣赏丨日子

文/张焕军

小时候，晚上临睡前，母亲总要先把挂在墙上的日历撕去一页，然后才拉灭灯睡觉去。日复一日，看着母亲的举动，我逐渐懂得了，撕去的那一页意味着日子又过去了一天。
　　家里姊妹多，还有奶奶和无儿无女的大姑，姑夫过世后，大姑也成了家中的一员。十口之家，全指着父亲一个人的工资生活，日子过得有些拮据。母亲默默地操持着一家人的生活，在人前从不抱怨，背地里却总是眉头拧着，紧巴的日子熬白了她的头发。每有邻居劝她时，她都会说：好日子是熬出来的，慢慢熬吧。
　　记忆中，儿时的日子是一本本厚厚的日历和母亲头上日渐增多的白发。工作以后，用家里给的500元钱把婚结了。结婚前一晚，我坐火车赶到了华县，在二姐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天麻麻亮的时候，一个人去了媳妇家。丈母娘做了顿简单的饭食，她一边看着我们吃，一边说了些嘱咐的话。饭后，我和媳妇便出门去了火车站，撵着中午回到了西安。
　　婚礼是在晚上举办的。新闻联播结束后，工作单位的同事陆续来了，住在筒子楼里同一批留校的光棍儿们也来了，没有一个亲友参加。8点的时候，单位领导读了结婚证书，讲了几句祝贺的话，同事也讲了些吉祥的话，之后婚礼便结束了。
　　等闹洞房的同龄人走完了，发现媳妇坐在床边流泪。是幸福的眼泪，还是委屈的眼泪，她没说，然而我是能猜出来的。婚房是筒子楼里的一间单身宿舍，家具是我工作后用自己挣的讲课费买的，床上的被褥是娘家给的，除此之外，再无他物。我对媳妇说：“亏欠你了。”
　　婚后，我们省吃俭用，我利用业余时间外出讲课，三四年的工夫，赶在媳妇生孩子前，给屋子里添置了落地扇、洗衣机、冰箱和一台彩电。生活虽然苦，但日子是充实的，总有些奔头。年轻时的日子痛并快乐着，有着许多憧憬。
　　时光流逝，眨眼的工夫，已经到了活过的岁月多于余下日子的年龄。有人把人生做了个形象的比喻：人生就如手机显示屏上方那个电池图标，手机运行，电池图标会提示你已经耗损的电量，那消耗掉的电量就是你失去的光阴。终有一天，当电量低的警示图标亮起来的时候，你会想到什么？
　　日子不再拿来熬了，半百的人了，对未来的日子也少了憧憬。过好每一天是最好的选择。过好每一天，不是消极地放弃、混日子、无所顾忌地挥霍余下的时日。过好每一天，是积极的心态，是对人、对事的态度。活得要像个长者，可爱、可敬、可亲。
　　我接到女儿的电话，她说把手头的工作放放，尽量在周末赶回来；媳妇也发来短信，说是要结束休假，周末回家。娘俩急着赶回来是要给我过生日，不禁生出些感动来。日子在感动与被感动的反反复复中走过来了。人生就是一串穿起来的日子，多一些酸甜苦辣咸方才过得有滋味。

编辑：慕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