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欣赏 | 乡亲之音

文/雷涛

　　曾经有人问我：为什么人在异地他乡，一听到乡音就喜出望外，就激动不已？我回答：因为乡音就是爷爷奶奶的呼唤声，就是父母和兄弟姐妹的问候，就是孩提时玩伴的嬉笑怒骂声。这种声音像磁铁、如烙印，在内心深处镌刻和珍藏，在魂魄的内核中叠加。不论你行走到天涯海角，只要听到乡音，脑际间就会浮现出故乡的田野、河流、小路，就会想到老娘做的饭菜的清香可口，涎水也会在嘴里打转。
　　乡音是生命中永恒的乐章，是游子心灵深处的天籁之音。
　　那年我随团去台湾访问考察，顺便去台北市探望本家族的四爷。他是 1949 年入岛的国民党老兵，已年逾八旬。我们爷孙第一次在他乡谋面。他的住地在城乡交接地带，夜里灯光忽明忽暗道路上行人稀少，我摸索着来到他的家门口敲门。因事先通了电话老人家一听便知是我，即开门迎接。
　　“四爷，我看你来了。”我尽量用纯正的家乡话上前问候。“你就是全芳，老八家的孙子？”四老爷用苍老的布满了黑色斑点的双手握着我的手，同样用半个世纪以前的老家话问我。
　　此刻，他纯正的乡音让我倍感亲切。霎时，我不相信我待的地方是在遥远的隔海的台北，而像是在我故乡的村中院落，在那棵百年的皂角树下，在充满了香味的老油坊中。
　　访台结束，我回到西安后，在一个漫长的时间段里，我耳边回响的还是四老爷的乡音。那种语气、那种腔调、那种节奏，多么悦耳、多么动听、多么浑厚有力!多少年过去了，竟然丝毫未变。我明白，这是一种信念和意志力在支撑。这种乡音就是思乡的载体，就是爱故乡的呐喊。绝不能变，变了就会忘祖，就会成为真正的游子。
　　从那以后，我坚定了一个信心，讲普通话要提升，讲家乡话要更地道。每每在探亲返乡的路上，我都要竭力回想儿时父老乡亲所讲的常用语以及语音语气，尽可能不让它走调。也很灵验，当我踏上家乡的土地，碰到熟人时，一句乡音问候，便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那种特有的认同感、亲切感油然而生。老母亲在一次家宴上也夸我：“全芳一回来说说咱的话，堡子的男女老少都夸哩!”
　　我听母亲对我的赞语，心里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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